利益才是捆绑人最可靠的工具,张天赐深知这个道理。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采用极端手段,至于怎么把这些人捆绑到一起,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想法,不过要等这几天忙完田间的活再说。
为了不让梁慧兰逼着自己练字,张天赐在屋里坐了一小会儿,搬了张凳子到炭窑旁。
黄泥在高温的烘烤下,水汽快速蒸发,冒着浓烟。
……
下午时分,天气隐隐有转晴的迹象,太阳偶尔从厚厚的云层中钻出来。
李婶听说好多人去找张天赐,急忙找来李东问话,这才知道李东这小兔崽子跟一群孩子瞎炫耀张天赐收青冈子的事。
李婶气得不轻,别人都是恨不得闷声发大财,哪有把自家赚钱的法门到处传的?
她不清楚被人这么一闹,张天赐会是什么态度,只好拧着李东的耳朵上来道歉。
“张公子,实在对不住,我家这小兔崽子实在不懂事,给你添麻烦了。”李婶拉着李东到张天赐面前,用力踢在李东的小腿上,“还不跪下给张公子道歉。”
张天赐扬了扬手:“跪就不用了,不习惯有人对我下跪,也不必道歉,反正收谁的青冈子都是收,我已经收够了,等我需要的时候再说吧。”
小孩子喜欢炫耀,这是天性使然,但人成长的过程就是不断克服天性的过程,如果一点教训都不给,他不会意识到自己哪儿做错了。
“张公子没生气就好!”李婶赔笑着,陪着张天赐坐了会儿,传授了一些养猪的经验,才领着李东回家。
李婶离开时,炭窑的外壳已经干得差不多,手指在上面敲一敲,发出咚咚的声音,张天赐沿着早前画好的洞口敲开,重新弄泥来敷上。
烧炭的时间很长,要等到明天早上才能取出来。
比起昨天,今天已经暖和了不少,风也不大。张天赐来到厢房,见钱有富的儿子钱平安正抱着一本书摇头晃脑。
“穿上衣服,出来走一走,别老闷在屋里,对身体不好。”张天赐敲了敲门,对钱平安道。
难怪总是生病,总呆在屋里不活动身体能好吗。
“哦,好。”钱平安有些呆,反应慢了一拍,“我这就起床。”
张天赐转身出门,想起来梁慧兰也是个资深宅女,只要没活干,整日闷在屋里,不是练字就是在刺绣,哪儿像小宁整日上蹿下跳,于是又到房间里把梁慧兰拉出来。
“郎君!”梁慧兰脸红着弱弱地叫了一声,院子里在帮忙打理青冈子的小宁和钱夫人,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大庭广众之下,郎君竟然牵着自己,如此亲昵,这不是浪荡之人才有的行为吗?
郎君却仿若从未察觉!
张天赐当然没有察觉,只是手腕而已,连牵手都不算。
“小宁,看好家,我们下去走走。”张天赐拉着梁慧兰走下台阶。
“张公子,平安大病未愈,又出门吹风,不会更严重吧?”钱夫人有几分担忧。
“他的高烧已经退去,出来走动走动,恢复得更快。”张天赐回道,又看向钱平安:“走吧!”
张天赐与梁慧兰在前,钱平安在后,沿着小道往山下走。
竹林将小道遮住,空气比别处潮湿,路上满是泥泞。
等闲下来了,要把这条路修整一下才行。
……
前两天刚下过雨,大水冲过的河滩上堆积了细细的泥沙。
三人沿着河道慢慢前行,河边柳树粗大,柳枝下垂至水面,在河水中划出一道道波浪。
张天赐仔细观察着李家村,房子都是沿着河不远建的,皆为木质结构,斜顶上盖着茅草。
大部分人家在屋前用夯土砌了一道围墙,围墙边上栽种梨树或者李子树。
这条河被人称为小黄河,不是因为河水浑浊,而是河底的石头上总是粘着一层黄黄的泥,张天赐怀疑这条河的上游有铁矿和煤矿,有机会要上去看一看。
河面最宽处有七八米,窄处也有三四米。顺着这条河一直往下,便汇入岭阳河,岭阳河就要宽大得多,往南流淌,经过州府,转而向东,流入南海。
可惜这一段河道太浅,不能行船,不然李家村地理位置也算不错。
在河边走了一会儿,张天赐上到路上,这条是人工挖出来。一块块页岩凸出来,有的掉落在边沟里。
扣了一块页岩下来,仔细端详了一会儿。
分层处光滑,泛着油光,轻轻一捏,顿时散开。
这种岩石由黏土长时间的沉积形成,是烧制红砖的上好原料。
烧制红砖的话,需要大量的水,这里又临近河道,水资源不缺,简直就是完美地址。
在梁府的时候,张天赐就已经注意到这边的建筑用砖都是青砖。
青砖与红砖的主要原料都是黏土,相比于红砖,青砖的烧制温度要高上一百摄氏度左右,而且烧制完成后不能让它自然降温,需要用冷水人工降温。
从质量上来说,青砖要比红砖好上不少,但青砖有一个致命缺陷——很难大规模生产,所以红砖的性价比更高一些。在另一个时空,框架结构未广泛运用的年代里,红砖一直是民用建筑材料的首选。
张天赐曾经到访过几个红砖厂,见到的砖窑有直道型和回型窑两种。直道窑生产效率更高,所耗费的人力也更少,但需要大型机械。
而回型窑虽然生产效率低一些,但技术难度很低,只需要人力就可以完成生产的所有流程。
所以,在这里造一个红砖窑是完全可行的,最大的问题是交通和运输工具。
但目前张天赐只想自己用,所以这也不是什么问题。
琢磨了一会儿,张天赐扭头看向跟在自己后面不远处的钱平安,笑眯眯地道:“刚才我见你拿着书本在看,莫非你在书院上学不成?”
“在下不才,去岁入学,至今方才经学入门。因平日里时常生病,没跟上同门师兄弟们的进度,上月身体抱恙,师尊特许我回家休养,明年开春随着师弟们一同入学。”钱平安拱拱手,文质彬彬地回道。
“喔!”张天赐走上前拍了拍钱平安的肩膀,指着对面的山野田地,“钱兄觉得这李家村如何。”
钱平安点点头:“风景如画,宁静祥和,很不错的地方。”
风景如画不错,宁静祥和就不一定了,谁要抱着村夫农民淳朴的心态和这些人相处,那估计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
“是不错,要我说,这么好的地方,最适合疗养身子。”张天赐说道,“你身子柔弱,如果不好好调养,明年估计还是这样,万一再有些其他病,神仙也难救,就别提上学了。”
钱平安脸色微白,心知张天赐说的是实话,这次他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这样吧,你就在我这里住下,我帮你制定一个调养计划。我呢,吃亏一些,每个月只收你二十两银子,你看怎么样?”钱平安假装大方地说道,心里却早已盘算好,以钱家的实力,一个月二十两应该没什么压力。
梁慧兰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郎君好心黑,摆明了要坑钱家公子。
钱平安没想到张天赐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个月二十两虽多,但只要跟父亲好好商量应该可行,如果真能把身子养好,是绝对划算的。
“张公子已经救过在下一命,又怎敢麻烦张公子?”钱平安觉得有些亏了张天赐。
张天赐摆摆手,大方地道:“不麻烦不麻烦,你在这里又不是闲着,放心,肯定能找到事给你做。”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钱平安拱拱手道。
又多一个人力,美滋滋,张天赐心里乐呵呵地想着。
梁慧兰用力在张天赐腰上掐了一把,小声在张天赐耳边道:“郎君,你笑得有点……有点贱兮兮的。”
有吗?
张天赐摸摸自己的脸,这张帅脸怎么能说是贱呢?
反正都下山了,张天赐干脆去刘老头家牵上牛,因为害怕钱有富今天赶不回来,所以张天赐一并把刘老头家里的犁也抬上。
梁慧兰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牛,站在牛边上,感到一股深深的压迫感,害怕地躲在张天赐身后。
路过自家田地的时候,张天赐指了指田里的谷草对,让钱平安带上几捆。
钱平安着实虚得厉害,扛着走了几步,就气喘吁吁。
他现在还不宜太过劳累,没办法,张天赐只能将草甩到牛背上,让牛带着走。
“张兄,为何这些人老是盯着我们看?”钱平安左右看一下,一路上,这些村民像遇见什么稀奇之物一样。
“可能是我们模样英俊。”张天赐笑着回道。
“一天就没些正形。”梁慧兰对自家郎君这般没脸没皮,有些不适应。
钱平安也是头一次遇见夸自己英俊的人,认真道:“张兄,我说认真的。”
“钱兄,我也是认真的。”张天赐神色严肃地道。
梁慧兰使出女性的必杀技,拇指和食指准确找到张天赐腰间那团软肉,轻轻一拧。
嘶!
钻心地痛从腰间传来,张天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疼疼疼,过分了啊。”
梁慧兰冷哼了一声,松开手:“谁让你老是不正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