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汤的味道比张天赐想的还要苦,其中还夹杂着难以言明的怪味。
呕!
喝了两口,胃里一阵翻腾,差点吐出来。
想到今后可能跟这样的药汤长期打交道,就一阵蛋疼,而且这药还不一定有效。这倒不是说中医不靠谱,中药不行,而是前世他农村长大的,小时候见多了各种操蛋的“老中医”,手中拿着一两个药方,就敢随便给人看病,至于能不能好,大概全看命。
这种情况一直到村卫生室普及开,交通便利后才渐渐好转。小病卫生室抓点药搞定,重病就上镇医院。
想到这里,再估摸一下这具孱弱的身体,张天赐决定得好好锻炼下身体,喝药是小事,别一个风寒就把自己老命要了。
梁慧兰小手轻拍张天赐后背,见他干呕半天,也没呕出东西来,又端起碗:“郎君,良药苦口,忍着把剩下这些喝了,好得快些。”
有了昨晚的第一印象,梁慧兰温柔得让张天赐别扭,转念一想,这样才符合梁慧兰大家闺秀的人设嘛,摆摆手拒绝道:“不用了,起个包而已,连道口子都没有,过几天就好了,我没那么娇气。”
梁慧兰不再勉强:“那妾身先去做些吃食,郎君早些起床,一会儿还要把昨天的礼金清点一下。”
太阳都晒屁股了,张天赐也没有赖床的习惯,起身穿好衣服,天气还未转凉,打了盆凉水,看着水中倒影梳理了一下头发。
即便是按照张天赐见过无数小鲜肉的审美,这原身还真的是有点帅,浓眉大眼,一头乌黑的头发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
洗漱过后,张天赐走向伙房,这时里面正青烟滚滚,浓烟中隐约可见娇小的身影,小手还在把没有风干的生柴往灶里塞。
“咳咳咳!”梁慧兰被烟熏得使劲咳嗽了几声,又凑近火堆使劲吹了几下。她以前踏青的时候在野外生过火,按理说只要吹上几下,火就会越来越大才是。可是这火不但没有燃起来,反倒是浓烟不断翻腾而来。
“你放着我来吧!”张天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让一个大小姐来生火确实有点为难她了。
“郎君稍安勿躁,在等片刻就好。”梁慧兰以为张天赐等不及了,安慰道,心中却有些急切,音律那么难我都能搞定,生个火算什么。
站着伙房门口的张天赐抱着手打量这个小姑娘,年方二八,因为已经成亲,前面的刘海梳了上去,露出发际线。即便是努力将自己打扮得成熟,脸上的稚嫩依然难以改变。
梁慧兰生火样子,让张天赐想到了自己的妹妹,差不多一样的年纪,一样的有些倔强。有时候可以让旁边的人帮忙,非要自己来。
唯一不同的,梁慧兰看上去要成熟一些,不过这种成熟有伪装的成分。真正的成熟,是需要有各种不同的经历,从过去的经历中积累经验和教训,然后再从自己所做的每一件小事中体现出来。
这不是靠书本和父母一遍又一遍的唠叨就能成的。
一刻钟后,剩下的一点火苗也在梁慧兰呼出的二氧化碳摧残下彻底熄灭。
“你先出来吧,火已经灭了,我去村子里借点火。”张天赐微笑着道。
等张天赐走远,梁慧兰才从伙房中出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小脸红扑扑的。
不一会儿,张天赐去而复返,手中拿着碎竹片做成的火把。接着进了伙房,把火坑中烧得湿漉漉的生柴捡出来,然后把灶边上干燥的杉树叶塞进去。
火一点,顿时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好像是施了魔法似的,原本梁慧兰怎么也弄不燃的火,此时火光冲天。张天赐并未停下,趁着杉树叶未烧烬前,将干枯的小柴搭在火中。
站在一旁看的梁慧兰,两只眼睛扑闪着。
“火太小的时候,生柴是点不燃的。生火时最好先点着容易燃烧的树叶,然后再烧小柴。等火足够大了,再放生柴进去,其实不放也行,不过要想烧得久一点,最好还是烧上。”看着已经燃起来的火,张天赐解释道。
“所以刚才郎君为什么不提醒我。”想到自己在这儿熏了好久的烟,梁慧兰不满,自己都快熏成腊肉了。
混蛋啊!
“今后我们两个肯定是要一起生活很久,不可能每次都是我来生火,刚才只是为了让你印象深刻一点。”张天赐解释了一下,这说的倒是实话。
说着,他拿下灶台上的陶罐,里面应该是早些时候梁慧兰熬的药,然后把大铁锅搬上灶台,“会煮粥吗?”
张天赐的话让梁慧兰有点不愉快,感觉有点自己被小瞧了,“妾身虽生于大户人家,但并非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妾身的厨艺,连爹爹也时有称赞,郎君且等着吧。”
“行!”张天赐并没有抢着去做饭,倒不是他不会,也不是不想,只是刚才去借火,他想到了一个东西。
出了伙房,张天赐找了一把弯刀,来到离家不到两里路的池塘边。记忆中,每次路过这里时都能看见不少毛蜡烛,这种草成熟时会长出香肠一样的絮状果实,因为容易燃烧,而且燃烧时间还长,所以才被形象地称为毛蜡烛。
正值秋季,天气干燥,仅剩几根干枯的毛蜡烛伏在岸边,张天赐尽数将毛蜡烛割下来,手捏了一下,没有感觉到一点水分,十分满意。
收好毛蜡烛,又来到竹林边上,砍了根比大拇指还要粗些的竹子带回来院子里。灵活地将竹叶去掉,瞅着最粗的一节,整个砍下来,做成笔帽大小的盖子,接着又将上面一节砍下,在底部钻了个孔。
等做好这些,小半个时辰已经过去,走回伙房时,闻到淡淡的米香。
“郎君拿的什么?”梁慧兰一眼就看见了张天赐手里的东西。
“火折子。”张天赐走到灶台边蹲下,用树枝从火坑里扒出一节火红的碳,将毛蜡烛点燃,塞进竹管里,然后盖上竹冒。
“火折子?”梁慧兰不明所以。
“没听过?”不应该啊,按理说火折子在历史上出现的时期还算早的,他这具身体的老爹当初就是进士出身的,科举都出来了怎么能没有这玩意儿。
梁慧兰摇摇头,表示没听过。
“那你们平时点火用什么?”张天赐有些想不通。
“妾身娘家厨房里有火石。”梁慧兰没少进厨房,虽然以前都有下人提前把火生好,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是吗?”张天赐能大概猜到所谓的火石是什么东西,不过那东西用起来费时费力,估计平常人家还是像他今天这样去借火多一点。
“妾身可以看看吗?”梁慧兰对这个所谓的火折子颇有兴趣。
张天赐将竹盖拧开,能看到里面焦黑的毛蜡烛头里有点点火星,递给梁慧兰,说道:“能管个两三天,材料有限,没法做成吹一下就燃起来那种,不过这东西能点燃干草,已经很不错了。”
梁慧兰接过小巧的火折子,有些惊为天人,听张天赐的语气,他还能做出更好的。
“郎君,这东西是谁教你做的?”
“自己想到的,小时候经常玩毛蜡烛,知道它可以燃,所以就自然而然的想到拿它做火折子。”张天赐掏出剩下的毛蜡烛,放在伙房的柜子上,“以后记得时常换,等有时间我再去找一些,就不用跑别人家借火了。”
“夫君,这东西能传开吗?”
这么一说,反倒提醒了张天赐,既然这世界没有火折子,做一些拿出去卖,应该会有市场,“你说这东西一个能卖多少钱?”
“啊?”梁慧兰一脸吃惊。
“不能卖吗?”
“夫君怎么能行这等下贱之事?”梁慧兰刚才还挺温柔的,此时脸都冰寒下来,看张天赐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十恶不赦之图一样。
张天赐察觉到一丝不妙,梁慧兰似乎好像很抵触从商,他还想赚大钱呢,就凭他脑子里那些东西,不说富甲天下,一般的小富小贵还是能做到的,到时候再养条狗,养只猫,做一张太阳椅。想动的时候就遛遛狗,不想动的时候就躺树下撸撸猫,简直就是完美人生。
“那你干嘛问我能不能传开?”
“这东西对百姓有大用,如果能传开便是大功德。一来是让平民百姓取火方便,二来也可以帮你积攒些许名声,明年开春书院招生,也好有个名额。”梁慧兰毕竟是大户人家出来的,一看见这东西,立马就想到了很多。
反倒是张天赐头痛地指了指自己:“不是,你等一下,书院招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