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梁大道上踏着泥浆前进的铁甲军距离城墙已经只有五十几步了,正对着鱼梁道的秦军还是被压得抬不起头来,王成大怒命令在箭楼中的弓箭手全部对敌军弓箭手进行反制,但箭楼中能容纳的人太少,虽然给南洋人的弓箭手带来了不少麻,但根本无法完全压制住对手。
箭楼上的王成看着南洋军的攻势,已经明白了蛮泰这是多点进攻,选重点强攻,在兵力决对占优的情况下,他的策略非常有效,把攻击重点放在鱼梁道附近,其他各处以羽箭掩护云梯登城,分散秦军的兵力和注意力,让秦军的弓弩手顾此失彼,一旦某处云梯登城得手,则又可以重点强攻,让秦军防不胜防。
王成淡淡一笑,命令道“传令放开鱼梁道周围,让刘安的左汉卫在边上准备好连弩车和弓弩手,让他们有进无回,传令让孙斌的右汉卫死守住城墙。”说完他带着亲兵走下箭塔亲自去督战了。
收到命令后,在正对鱼梁道的士兵们在军官的催促下用盾牌相互掩护着,退了开去,而刘安马上带领着左汉卫的士兵们用拒马和沙袋堵死了靠近鱼梁道周围的城墙,连弩车也纷纷对准了鱼梁道的那段城墙,南洋人的铁甲军离城墙越来越近,蛮虎大吼一声,冲在最前面的几个士卒突然加速,冲完最后几步,手臂一撑身体一用力,翻上了犍为城头。
随着越来越多铁甲军爬上城墙,为了避免弓箭误伤,蛮泰看见铁甲军的身影出现在城墙上,这些天郁闷的心情终于有些放松,高高地举起的战刀,大声命令返道“传令下去,强攻鱼梁道,让弓箭手压制城墙,掩护云梯!”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南洋诸岛的战场上,谈笑间,战刀所指之处敌军灰飞烟灭。
没等命令传到,菲亚早已指挥着弓箭手将攻击重心挪到城墙其它地方,随着中军阵中凄厉的号角声响个不停,更多的南洋军疯了般冲上鱼梁道,沿着之前铁甲军前进的路线,快速冲刺,然而他们的冲刺速度却快不起来,鱼梁道不宽可以说有点窄,最多并排走三个人,所以速度自然而然的慢了下来。
而率先登城的铁甲军却碰到了大麻烦,前方没有路,身穿数十斤的盔甲从十几米高的城头跳下去,神仙也要摔死,左右二边都放着拒马,后面垒着半个人身高的沙袋,沙袋后面是秦军的连弩车,还有秦军的精锐正等着他们,秦军每个人手中都平端着一根粗大的长矛,无数根长矛寒光闪闪,他们从兴奋中冷静下来,他们赫然发现除了硬冲秦人防线,其它什么事都干不了。
“放箭!”刘安一声命下,连弩车和弓弩手纷纷射箭,一瞬间箭如雨下,虽然冲上城头的南洋铁甲军身上的盔甲能抵挡一些羽箭,但秦军的密集射击,有些从盔甲的缝隙中射了进去,还是让他们有了伤亡,加上连弩车的弩箭在近距离的射击,盔甲根本就挡不住,刚刚登上城头的铁甲军就被迎头痛击,率先登城的十几个就已经倒下了一大半。
此时蛮虎也刚刚翻过城垛,刚好躲开了第一波箭雨,趁机挥着战斧冲向了秦军,身后几个亲兵也跟了上去,在他们身前是摆着的拒马,尖锐的铁刺发着寒光,蛮虎举起战斧怒吼一声,猛劈下去尽把拒马一劈为二,便冲了过去战斧挥劈间砍中了冲向他的秦军,二颗人头飞了出去,两具无头的尸体无力的倒下,靠近周围的秦军骤然一惊,蛮虎狞笑着冲向连弩车,他知道只要破坏了秦军的连弩车,那么身后的铁甲军就能和秦人缠斗在一起,城下的南洋军会源源不断地涌上来,直到秦人崩溃。
可他的如意算盘没能成功,一柄方天画戟迎面刺来,赵丑看到蛮虎登上城头后如此猖狂,怒从心头起,没等刘安命令便迎着蛮虎冲了上去,蛮虎见到又是上次那个秦人将领拦住了自已,也是暴怒不已,两人斧戟相击斗的难分伯仲,他们上次也没有分出胜负,这次看来短时间内谁也解决不了对方。
“杀!”随着一声大喊,刘安带着亲兵亲自杀了上去,用长枪从盔甲之间的缝隙刺了进去,将一名铁甲军刺了个对穿,前臂用力上提,猛地一扫,将敌人的尸体高高地挑了起来,远远地摔向了鱼梁道,秦军的长枪一排排刺来,因为有拒马和沙袋的阻碍,登上城头的南洋军大部分都挤得太紧,根本没有足够的空间躲闪,长枪不断把南洋人刺倒,不久倒下的尸体渐渐覆盖住了拒马,
先有那些尸体做垫脚,再加上几个南洋军拼命用手中盾牌将拒马推开,拒马终于被南洋军全部扫开,他们踏着同伴们的尸体继继续进攻,与秦军已经混战在了一起,喊杀声震天。
随着南洋弓箭手着重压制城墙,攀爬云梯的士兵们得到了支援,纷纷抓住机会,已经快爬上城头了,刘安率兵支援鱼梁道后,孙斌是压力骤减,他组织了一波凶狠的反击,“金汁,准备倒!”
原来经过这些天的血战,城中的滚木和擂石消耗巨大,为了节省存备,秦人学起罗蒙人守城时用的方法,用粪便加水烧成粪汁,这时几个秦军用铁棍抬着大锅,吃力地抬到垛口处,铁锅用力向下一倒,里面沸滚的粪汁立时向城下浇去,好像一道金黄色的瀑布倾斜而下,一股的巨大的臭味弥漫,随即惨绝人寰的叫声同时响起,一架云梯上正在攀爬的几个南洋士兵,还有云梯下几个扶着木梯的南洋士兵,他们倒了大霉都被沸滚的粪汁浇了个满身满脸,立时惨叫着摔倒在地,在地上来回翻滚,发出不似人声的嚎叫声。
那几个士兵举着大盾也没有用,沸滚的粪汁浇下来,谁也无法幸免,个个被烫的皮开肉绽地摔下,至于那些没有盾牌防护的士兵那更惨,凡是被浇到的手脸的全部被烫伤,隐约间连里面的白骨都露了出来,这些人倒在地上大声惨叫着,他们被粪汁浇在身上,属于重度烫伤,就算当场不死保住了性命,但这样炎热的天气,粪汁会使伤口重度感染,这个年代没有抗生素,一但感染决对没有存活的可能,就这一瞬间,这个云梯处就有六、七个南洋人受了重伤,尽数没有救活的可能,看着他们的惨样,城下将要登城南洋人脸上也是露出犹豫害怕的神情。
粪汁不断被浇下,加上城墙上还有少量的滚木和擂石不断砸下来,虽然准头并不高,但却是能给登城的南洋士卒造成伤亡,特别是直接被砸到头或身体的,大多被当场砸死。
天空上的太阳已经偏西了,在大半日的时间里,南洋军除了偶尔几次攀上城墙,又被秦军士兵们拼死赶了下去,其他毫无进展,而蛮泰用来攻城的鱼梁道则成了双方攻防的重点,双方都有数不清的士兵们倒在了这里。
鱼梁道上蛮虎和赵丑斗了几百回合也不分胜负,蛮泰远远望进蛮虎已经被秦军逼到了城垛边上,不是周围亲兵悍不畏死,他早就身首异处了,于是蛮泰一咬牙,大声喊道“黑羽死士何在,上鱼梁道攻下犍为!”
黑羽死士是蛮泰家族中精心培养的死士,这是他们族中从小开始收养孤儿,六岁开始便开始习武,十二岁就送到军中磨练,十四岁送进前线作战部队,一直到二十四岁,经历了十年百战余生的人才有资格被选上,族中经过五十几年的培养和积累才有二千百多人,这时黑羽死士带队的千夫长黑夫应声回答道“将军,请放心,我会杀散城头的秦军,亲自一打开犍为的城门!”说完也不等蛮泰回话,就带此次出征的五百黑羽死士冲向了鱼梁道。
这次冲来的黑羽死士和普通的南洋士兵不一样,除了自身武艺不差以外,个个都身手异常矫健,在快靠近城头时,他们纷纷甩出了手中的爪勾,抓勾紧紧抓住了城垛,他们顺势一荡,然后借力踏着城墙竟一跃翻上了城头,他们翻进去的位置正好是沙袋后面秦军长枪兵们的侧后方,接着这些带着黑头巾头上插着羽毛的家伙,大叫着挥舞着手上各式各样的兵器,在黑夫的大声呼喝声中,仿佛饿狼扑食般冲向了秦军。
现在冲阵的这些黑羽死士个个都是军中的亡命之徒,他们久战沙场的老兵,如果是两军列阵大规模混战,这些人可能起不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可在狭小的空间内单对单厮杀,这些人的杀人经验却远比大部分的秦军要老到,狭窄的城墙上容不下更多的人,双方都是一个人倒下,另一个人马上接替他的位置,双方为了活下去,要经历一番血腥厮杀。
刘安的亲兵们在阵型被黑羽死士挤散后,亲兵们就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境地,敌军的打法太凶残,都是以命换命的招势,他们有点不适应这种亡命打法,连续有人被砍倒,刘安周围的敌人是越来越多,随着秦军守城军械的匮乏,陆陆续续几处城墙也有南洋军爬了上来,守城的都卫们都陷入了苦战,刘安和孙斌带着亲兵们都脱不开身,只能尽力争取尽快解决眼前的敌人。
蛮泰眼看形势一片大好,让菲亚指挥着士兵们抗抗着沉重的巨木冲上鱼梁道,在靠近城墙时,几名南洋人一齐用力,把巨木搭上了城墙,冒着零星的羽箭,南洋人又将另一根巨木搭上了城头,没一会儿几根巨木在城墙和鱼梁道之间构成了一道完美的斜桥,这下不断有南洋军的士卒们通过巨木搭成的斜桥冲上城头,那道斜桥虽然简陋无比,却可以让南洋人源源不断的冲击秦军,这样下去南洋人凭借着秦军守城军械匮乏和人数上的优势可以消耗死秦军,从而夺取犍为,现在对王成他们来说已经是命悬一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