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剑斩义端
数月后,辛弃疾走出营帐,看着苍茫星空,心中不免惆怅,掌书记这个职位看似重要,保管帅印和其他重要文案,但实际是个清散的闲职,他更希望自己能在正面战场上击溃敌军。
“哟,在想什么呢?看你这一脸愁容。”一颗光头在火把的照耀下尤其显眼。
“你怎么又来了?”辛弃疾听到声音一脸无奈,来者正是义端,手里还提着一桶酒。“军中禁酒!”
“嘿嘿,今日大胜金军,节度使特地赏赐了些雪醅酒,这可是西湖水酿的,格外地香,要不是我杀敌多,还分不到呢!这不刚领到就来找你了吗,怎么样,够意思吧!”
“雪醅酒......”辛弃疾眼前又浮现出了那个满眼温柔的老人,今年怕是回不去祭奠了。
“进来吧,我还有些肉干,刚好下酒。”辛弃疾掀起帐帘。
“那敢情好啊!呦,随之也在呢,来来一起喝!”
酒过三巡,辛弃疾和辛随之已醉倒在地,鼾声渐起。义端自顾自地斟满最后一杯酒,喃喃自语道:
“辛老弟,你说你抗金是为了民族大义,而我不一样,我没那么伟大,我只是为了能让我在乎的人活的安稳。”
“可是,我没你那么聪明的头脑,我只能上阵厮杀,我这颗光头是朝不保夕,武功再高,在那刀剑不长眼的战场上又能活多久?我怕。。我怕我明天就死了,我怕我再也回不去家乡。”
“耿京那厮没能力跟金军斗的,别看咱人多,但我看得出来,现在金朝大军南下,北方空虚,才无暇理睬我们,等南宋朝廷战败,我们这群乌合之众,顷刻便散。”
“所以......辛老弟,哥哥我对不住你了,我想留条命,换些钱财回去,然后还俗。。”
说罢,杯中酒一饮而尽,义端砸烂一只木盒,取出其中的帅印,悄然离去。义端刚离开不久,一道身影起身,赫然是辛随之,其眼神清明,不见分毫醉意。辛随之看着醉倒在地的辛弃疾,叹息一声,他在习惯了生离死别后,要开始承受背叛了吗。
次日,辛弃疾望着散落一地的文案印鉴,脸色铁青,宿醉的头脑一阵阵眩晕,他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
主帅营帐内。
“辛弃疾,偷印叛逃,这就是你引荐来的人?识人不明,玩忽职守,你有连坐之罪!”耿京怒不可遏,帅印是起义军军权的象征,如今却马上要落入敌手,这是何等耻辱!
“属下愿领军令状,势必追回帅印、诛杀义端,如若不然,提头来见!”辛弃疾未做辩解,只是沉声立下军令状。
“本将军如何信你,万一你趁机逃走又该如何?”耿京冷笑道。
“我留作人质,将军应可放心。”辛随之上前,平静说道。
“好,既然你亲兄弟作保,本将军就再信你一回。”耿京知晓二人亲如手足的关系,也有惜才之心,决定再给辛弃疾一次机会,于是屏退左右甲士,放辛弃疾离去。
“随之,你放心,我去去就回!”
“嗯,我相信你。”
辛弃疾不再多言,提刀纵马,向金军营帐方向,绝尘而去,他数月以来并非乐于清闲,一有闲暇便四周勘察地形,因此知晓一条小道可以追上义端。
此时,天欲雨,云幕低垂,有北风呼啸而过。
三个时辰后,大雨瓢泼,天色昏沉,义端顶着风雨艰难前行,怀中紧紧裹着的事物,想来便是帅印。
“操他娘的,什么鬼天气,要不是怕惊动了守卫,洒家就偷匹马出来了。”义端浑身湿透,嘴里骂骂咧咧,显然天公不作美,恶劣的天气让他寸步难行。
“就算你有马也逃不掉。”淡淡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宛如晴天霹雳一样炸响在义端耳畔。
“辛......辛弃疾?”义端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哒哒哒......”清脆的马蹄声响起,在雨水中踩出一圈圈涟漪,马鞍上的辛弃疾刀已出鞘,一双青眸喷射寒光,宛如青兕。
“如果我把帅印还你,能否饶我一命?”义端面如死灰,他知道他不是辛弃疾的对手。
“你若不死,我和随之就得死。”辛弃疾冷声道。
“那就。。战吧,有人,在等我回家。”义端抽出背后长刀,率先出手。
寒光四起,清亮的交击声连绵响起,不多时便戛然而止,这是场没有悬念的战斗,纵使义端武功不弱,但他面对的是可以在万军中睥睨纵横的辛弃疾,以一敌百尚未败过,一对一又有何理由会输?
雨声渐稀,粘稠的血水顺着手中雪银长刀缓缓淌下,义端冒着汩汩鲜血的喉咙中喃喃着:“小花......小花......”
辛弃疾走上前来,叹息一声:“既然道不同,当日为何追随于我?”说罢手起刀落,银芒一闪,一颗硕大的光头滚落下来。义端怀中包裹内,帅印安静地躺着,旁边还有一个明黄色的香囊,上面题着一个字“花”,很是娟秀。
短短半日,辛弃疾去而复返,腰挎长刀,甲染鲜血,一手持印,一手提头,颇有燕赵侠士之风采。“末将幸不辱命!”四下无声,万籁俱寂,耿京被震撼到说不出话来,此子非池中之物,他还是小看了眼前这个青年,其余各将纷纷自叹弗如。
是夜,辛弃疾手中摩挲着明黄锦囊,问道:“随之,你可知义端认识一位名字里带‘花’的姑娘?”
“知道,某次喝酒听他提起过,似乎是当年他从金兵手下救出的一位女香客。”
“写封信给族人,让他们寄些钱财过去,还有这个锦囊也一并寄去。就说......就说义端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不幸捐躯,这些是家属的抚恤金。”“好的。”
翌日,耿京召来辛弃疾,重商国事,辛弃疾当即针砭时弊,分析局势:“当今局势,恰逢金国内乱,数十万金军在采石矶兵败,北撤之际主帅完颜亮又遭部下暗杀,正是我们联合南宋朝廷的最佳时机,从而南北呼应,一举颠覆金国!”
耿京深以为然,将此事全权交由辛弃疾处理,不久辛弃疾南下,与南宋朝廷商议南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