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就好,胖子不用多解释了,他苦笑道:“还不是贪玩?这一次,听说青云观要来杜家坪抓鬼,不,驱鬼,他和马光惠就受了袁钦若的怂恿,非要跟着来耍耍。”
众人一听,顿时心中明白,估计这两个马三代是闲极无聊,竟然想看看鬼长得啥样,不定还有养鬼娱乐的打算。
龙泉忍不住问道:“有你保护,难道还出了什么事?”
胖子再弱,好歹也是金丹后期的升玄法师,怎么可能出事?
肖毅宾苦着脸道:“开始两天还好,后来他俩说要见识见识,非跟着进入阵法结界不可。没办法,就让他俩跟着了,结果一回到帐篷,马光惠没事,马光赞就全身发烧,时而清醒,时而胡言乱语、手舞足蹈,显然是中邪了。可是小道修为有限,怎么也没办法治疗。”
“我们进去看看。”林清玄带着王芳和龙泉往帐篷走。
帐篷是重要的军事物资,但村边的开阔地上,不仅搭起了七八顶涂过桐油的布帐篷,中间还有一顶皮帐篷,附近更有军士巡逻。
胖子掀起帷幔,两个年轻的贵族出现眼前,都是二十岁左右,头顶一顶黑色的长翅幞头、穿着紫色圆领斓衫、腰束白玉带、脚蹬黑色皮靴。只是一个坐在那里慢悠悠饮酒,一个却躺在垫子上昏睡不醒,由侍女小心侍候着。
胖子连忙上前引见,饮酒的青年白皙高大,颓废的眼神忽然一亮,立刻向林清玄三人走来,拱手道:“马光惠见过三位道长。”
原来这就是马殷的长孙、马希振的儿子,三人也还礼道:“参见王孙。”虽说参见,也只是略一抱拳。
说起这位的父亲马希振,那才是与马希声势不两立,因为他才是马殷的嫡长子。如果立嫡,世子之位非他莫属。而且,马希振不仅文武双全,名声也极好。
但是,据说马希声的母亲袁德妃非常漂亮,最得马殷欢心,到最后,马殷居然把王位传给了老二而不是老大。
这就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了,事实也证明马殷真的看错了人。这马希声听说朱温喜欢吃鸡,于是一上位,就每天吃五十只来表示他的惺惺相惜。最过分的是,马殷下葬时,他还在那吃,引得楚国的礼部尚书都公开讥讽。
天成二年(927年),楚国正式建国,75岁的马殷被后唐册封为南楚国王。此前一年,马希振在常德,是澧朗观察使、校检太尉兼侍中。此时,马殷封他为武顺军节度使,亦即此后的武平军节度使,留守常德;而马希声则留在长沙,被封为知政事、判内外诸军事,等于是军政一手抓的统帅,宣判了世子和王爵的归宿。
马希振自此一蹶不振,然后干脆辞了官,在家里当起了道士。就在马希声接班前后,郁郁而亡,埋在了长沙陶浦的一个山岗上,也就是宋青萍当年在长沙南郊时那一带。
实际上马希声的命也不长,每天五十只鸡,也许是太多鸡的冤魂都来找他,仅仅两年多以后,也死了,然后老三马希范成了楚王。
王芳还听说那时又传出一个童谣,说后来有人在马希振的坟墓旁边挖出一块石碑,称作马希振葬地碣,上面写道:乱世之壤,绝世之冈。谷变庚戌,马氏无王。
意思就是,这是一块正逢乱世的土地,这是一个被遗弃的山冈。大变之时就在庚戌年,那时老马家再也做不了楚王。
说到葬地,马希振也确实有点惨,葬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外,不入祖坟。因为马殷死后不是埋在长沙,而是衡阳。马家墓地和长沙马王堆没有关系,马殷也不是传说中的马王爷。马王爷是马神,马殷是木匠。
而马希声即位后,胆小如鼠,根本不敢称王,降湖南为藩镇,死后也是下葬衡阳。中朝给楚国面子,还是封王,就叫衡阳王。
好好的埋在长沙不好吗?老马家为什么要葬到衡阳去?自然也是有理由的。
据说,马殷有一次去衡山大庙,看到一个神像很是眼熟,于是那一刻,他恍然明白,自己本不过是河南许州的一个木匠,为了当兵吃粮才进了军队,怎么居然成为了湖南王?原来,这一场富贵,都是神灵护佑。
以前他就在梦中梦见过一个模糊的神灵,也不当回事。可是他们从淮南跑到湖南后,他本在邵阳打仗,忽然老大刘建峰就被人杀了,而计谋百出的掌书记张佶,居然自己不上位,屁颠颠请他回长沙去主持大局,理由是他骑马摔了腿。
当时,马殷严重怀疑这里面有阴谋,生死不答应。但是,忽然那个神灵又出现了,让他快去长沙,加上姚彦章的恳劝,他这才敢相信张佶的话。
那么,进了衡山大庙一看,原来,神就在这里啊,那我死了,也一定要埋在衡山脚下。
当然,兼济都对马希声究竟如何上位的,进行过暗中的调查。毕竟,他不仅逼死了马希振,杀掉了楚国的功臣高郁,甚至在马楚建国前就控制了大局,把马殷都架空了,实在不像一个以吃鸡为乐、懦弱自降的家伙。
其实很简单,这一切都是因为马希声有个大舅子叫作杨昭遂的人在作怪。这马希声并不是真的中了离间计而杀掉高郁,而因为杨昭遂是行军司马,高郁却是都军判官,杨昭遂迫切想拿到这个职位。
于是,马希声听从杨昭遂的计谋,拿后唐庄宗和荆南高季兴的事为借口,多次在马殷那里说高郁的坏话。等马殷不胜其烦,让二人职务对调,降高郁为行军司马后,马希声才进一步以高郁贪财为名,不经过马殷同意,直接杀了高郁。
而马希声联合大舅哥,本身就权势显赫,马殷又年事已高,行将就木,无心父子翻脸,这才顺水推舟,成全了马希声。所以,清楚这一切的马希范上位后,当即屠了杨氏全族。
可惜,马希振死得太快,死的时候马光惠才十岁,自此一直留在常德,心情和神态很像第五队的史存孝,总是颓废而郁郁寡欢的样子。
此时,许是听到了动静,那边垫子上的马光赞忽然蹦了起来,手舞足蹈,指天画地,大声嚷嚷道:“杀了雷麟,杀了袁珣!快,快,都杀了!”
林清玄走了过去,手捏了一个丁甲诀,然后左手禁、右手解,开始探察他的病情并驱邪。
王芳对胖子好奇道:“这雷麟和袁珣又是谁?是他的仇人吗?”
肖毅宾尴尬道:“不是,至少袁珣不是,你们应该知道,袁珣就是沅陵县令,也是袁钦若的伯父,怎么可能是马家的仇人?自从袁德妃郁郁而终后,袁家就紧张得不得了,为了抱住马家的大腿,什么都豁出去了。
你看,袁钦若不惜出家,到了青云观当道士,这青云观就是马希振以前捐建的。而长沙那边,也是不惜花费巨资巴结楚王殿下,现在已经站稳脚跟,有人身居高位。所以,袁珣才有机会在三年前直接调到沅陵当县令。”
龙泉道:“那马光赞为什么要喊着杀了他呢?”
胖子翻了个大白眼:“这不是中了邪么?”
龙泉尴尬道,“也对哦。”
王芳又道:“那雷麟呢,又是什么来头?”
肖毅宾缩起脖子往四周打量了一圈,小声道:“你们没听说湘西有鬼师、蛊婆、邪王和巫王吗?这雷麟就是其中一个邪王,主要在澧州、朗州和辰州一带活动。”
这时马光赞已经安静下来,脸色肉眼可见地好了很多,林清玄把他慢慢放在垫子上安睡。
马光惠和肖毅宾连忙问道:“怎么样?”
林清玄点点头,又摇摇头道:“的确是被两股邪灵控制过一段时间,脑子受到干扰,意识有些混乱。现在我已经大致清理干净,驱除了邪气,但是还有一丝残余盘桓不去,这邪灵的法力不低。”
胖子尴尬道:“先前我使用五行技能驱除和增益,本来大致好了,正想第二天离开此地,不想当天晚上,忽然发作得更厉害,就连我也毫无办法了。”
马光惠忽然道:“是不是那个邪王作的怪?”
林清玄摇头道:“应该不是,邪灵和邪王是两码事。邪灵是鬼,邪王是人,使用的是邪术罢了。”
眼见马光惠不是很懂,林清玄又道:“刚才你们说到邪王和巫王,可以这样说,他们其实都是巫师,但是巫王一般用巫术做善事,而邪王却是为了私利做坏事。”
马光惠一拍大腿道:“是不是巫王是阳传,而邪王是阴传?”
林清玄微微一笑:“王孙博闻,也知道阳传和阴传。传是传授,是说明得法的方式和途经。阳传是师父教授,阴传是阴灵附体。
即便是阴传,大部分巫师也是做善事,不一定是坏人。湘西这边确定无疑的坏人,就是邪巫和养蛊的人。”
龙泉问道:“既然如此,那雷麟显然就是个邪巫了,我倒是没留意这方面的资料。”
王芳笑道:“或许,还是先去结界里看一看。”
林清玄点头道:“邪王在此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我们无法得知,今晚按原计划去驱鬼,要是遇到那个邪灵,或许就能找到原因,马公子也可以根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