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旸带着五十多人进入了俘虏营,也没管周边不断看过来的海倭,而是转身对着自己手下的弟兄们说道“你,带十个人去西边。你,带十个人去东边......都给我好好的问,抓紧时间问出被陈兴保鞭打的那个海倭,找到那名海倭以后迅速派人来北边营地找我。”
刘旸将命令分布了下去,原本五十多人的小队一下子就四散开去,分成四支小队向各自的目的地赶去。刘旸自己也带着二十多人不断向俘虏营的北边走去,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就是带着弟兄们从看管内倭的营地出来后,在外倭北营方向撞见的陈兴保。
刘旸让手下的弟兄们三人一组,分散到别的地方,一个个帐篷的问过去,打探那个被打的海倭的消息。俘虏营的另外几个地方,也上演着类似的场景,基本都是二、三人一组,一个个帐篷的询问过去。
刘旸带着人,一座座小帐篷询问过去,每到一处便是有人将帐篷的帘子掀开,然后另外几人便钻进去向窝在帐篷里的海倭询问信息,问完相应的问题后士卒们便从帐篷里退出来,并且附上一句‘叨唠了’。
北营方向的进展倒是颇为顺利,仅仅过去半个时辰的时间,刘旸和手下的弟兄们就已经询问了数百座帐篷里的海倭,不过这些海倭的回答基本都是一问三不知。
虽然北营方向进展顺利,但另外几处地方的进展就慢了许多,一来是另外几个地方分去的人较少,二则是这些地方的海倭大都刚刚参加完闹事,脾气差的很。
在西营的一座帐篷里,几名游哨军小队的士卒刚刚掀开帘子进去,就被里面的七八名海倭抓起来打了一顿,不管这几个士卒怎么喊话都没用。还好周围的几个帐篷里还有在询问的游哨军弟兄,听到隔壁传来的惨叫声都纷纷赶了过来,才将情况制止住。
几名赶来的游哨军士卒连忙把被殴打的弟兄从帐篷里拖出来。其中一人还站在帐篷外抽出腰刀做出了防御的架势,以防里面的几个暴脾气再冲出来。
经过简单的包扎,几名被殴打的弟兄又重新站了起来,朝着之前预定好的方向赶去,接着进行询问。原本那名在帐篷口的士卒和自己小队的人说了一下,跟上了这几名被打的弟兄,方便保护他们。
就当刘旸等人刚刚从一处帐篷中钻出来的时候,刘旸等人的西南方向,也就是东营,发射了一支响箭,在天空炸裂开来。刘旸见状连忙带着人赶往东营方向,其他几处地方还在询问的游哨军士卒,听见响箭炸裂的声音,都是向发出声响的东营方向赶去。
当刘旸带人赶到东营时,已经有着三十多号人汇聚在一处帐篷附近。刘旸在抵达帐篷外后,见到了发现情况并发射响箭的小队长。
这名小队长表示,自己进入这座帐篷后就见到一个躺在床上的海倭,而且这海倭身上还都是鞭痕,有几处严重的地方还冒着鲜血。当时进入帐篷的几人见状,连忙上前询问,确认此人正是要找的被打的海倭后,自己便跑到帐外发射了响箭。
刘旸听完小队长的叙述后,便跟着这名小队长进了帐篷,见到了还待在床榻上的被鞭挞过的海倭。
“这是我们队长,有什么冤屈,为何会被陈知府鞭打,你都尽管说与他听就是了,我们会将你的情况报上去的。”这名小队长上前对这名海倭说道。
这名躺在床上的海倭听到此话,再扭头看向站在距离自己七八步地方的一名身穿绵甲,头戴铁盔的将领。此时,这名海倭便意识到这就是刚才那名士卒口中说的队长,于是连忙从床上翻下,也不顾伤口的疼痛,竟是跪着挪到刘旸的面前。
刘旸见状也是吃了一惊,这一上来就行此大礼,自己也受不住啊。于是刘旸连忙将这名跪在地上的海倭搀扶起来,让他坐回床上,有事好好说,别动不动就跪下。
刘旸找了把小凳子,安坐在床边,听着这名海倭滔滔不绝的讲述这今日的情况:
今日早上,这名海倭原本正挑着水桶去公共水源处打水,来回了几次。最后一次挑水回来的时候,自己便见到了一个身穿官服,骑着大马的人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这名官员策马慢慢从自己面前走过,就那一下子,这名海倭觉得这大官有些眼熟,于是一直挑着水跟在这名官员后面,想看清这官员的面孔。
这名官员也注意到了这名海倭,于是停下马来叱问。就是在接受叱问和辱骂的时候,这名海倭总算是记起了这名官员的名字和他所干的臭事!
“陈兴保,你可记得老子!你当初趁老子出海做生意,你居然带人抢了老子的女儿,还派人杀了老子的发妻,更是焚了老子的祖宅!”这名海倭在记起事情后直接把挑着的水桶扔到地上,拽着陈兴保胯下大马的缰绳骂道。
“陈宝镛?你他娘居然还活着?老子当年都让人把你扔到海里了,你居然没被海里的大鱼吃了,居然还活着?”陈兴保惊讶道。
“老子活着就是找你索命的!还我女儿,还我发妻的命来,狗官!”陈宝镛怒骂道。
当时跟在陈兴保身后的几个家丁见有人骚扰自家老爷,便一拥而上将陈宝镛拦住。见陈宝镛被自己的家丁束缚住,陈兴保发出冷笑道“来找我索命?你个贱商也配?”说罢,陈兴保挥舞起马鞭抽在陈宝镛脸上。
“本官今天就在这告诉你,你家的钱本官都照收了,你媳妇我也玩过了。另外再提一句,你的女儿味道很好,不过脾气太倔了,玩完第二天就上吊自杀了,可惜了一个小美人呢。”陈兴保满脸恶趣的笑道。
“畜生!”陈宝镛听后破口大骂,双眼急的发红,想要冲过去将陈兴保从马上拽下来打死。但是自己的身体却被陈兴保的家丁束缚着,根本动不了。
“你再骂!你再骂!”陈兴保又举起鞭子向陈宝镛抽了下去,一边抽着鞭子一边说道。
不过动静也闹大了,周边刚刚从帐篷里出来的海倭见到自己的弟兄被这官员鞭打,都开始叫人将现场围住。随后,也就发生了早上的事情。
听完陈宝镛的诉说后,刘旸心中也是生气一股火气。没想到这平时温文尔雅,对人恭恭敬敬的陈知府,竟然是如此禽兽不如之人!
不过刘旸也没有当面发作,而是安抚这陈宝镛说道“陈兄弟,这事情我一定帮你解决!这样,你跟着我们游哨军的队伍进城,去校场找世子殿下,世子仁厚,定会帮你解决事情的!”
得知要见世子阐述自己的冤情,陈宝镛霎时感到自己的冤情可以昭雪天下,于是从床上下来,跪在地上抱着刘旸的大腿,激动地大哭起来。
这么大一个男人,就这样抱着自己嚎啕大哭,刘旸也是感到有些无语,但也不好推开,只能慢慢安抚,最后将陈宝镛带出帐篷,让他跟在队伍之间。最后从帐篷里出来的小队长,更是一脸黑线,就算是再激动也没必要这样吧,都是大老爷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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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刘小将带了一名海倭前来求见,说是要为海倭申诉冤情。”叶英走进帐篷里,对正在看书的谢煊行礼道。
“带了一个海倭来诉冤?这刘旸又在搞啥?”谢煊不解道。“罢了,宣他进来吧。”谢煊想了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于是接着说道。
“小将刘旸见过世子殿下!”
陈宝镛见刘旸进来就跪下向书桌后的人行礼,于是也连忙跪下行礼道“草寇陈宝镛,见过世子殿下千岁!”
谢煊看着二人,点了点头说道“都起来吧。”
“刘旸,本宫听叶伴伴说你带了个海倭来,说要为他诉说冤情?想必就是你身后这位吧?有什么冤情就说出来吧,本宫听着。”谢煊对刘旸说道。
“回殿下,殿下聪慧,正是此人有冤情要诉说。来,快起来将你的冤情说与殿下听。”刘旸站了起来,先是回复了谢煊,然后又转过身对陈宝镛说道。
陈宝镛听后,也是缓缓站起身来,上前一步。将方才在帐篷里说与刘旸的话,又更加细致的复述了一遍,说到最后竟又哭了起来,谢煊听完后更是火大,没想到这陈兴保不仅贪,还如此变态!
“刘旸,你先将他带到一旁去休息。崔伴伴,你去找个军医来,给他看看伤口。叶伴伴,你去府衙将陈兴保带来。”谢煊说道。
“小将遵命!”
“奴婢遵命。”
刘旸和叶英还有崔平都齐齐说道,随后各办各的事去了。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叶英带着陈兴保掀开帐篷的帘子,走了进来。叶英见到谢煊便说道“殿下,陈知府到了。”
“下官宁德府知府陈兴保,见过世子殿下千岁。”陈兴保行礼说道。
“陈知府请坐吧,今日的出巡受惊,是本宫治下军队看管不严所导致,还请知府大人见谅。”谢煊装出十分热情的模样,说道。
“殿下言重了,下官无碍。若是殿下的蛟林军真如殿下所说的看管不严,下官的命恐怕都没了。”陈兴保特意摸了摸乌纱帽下肿起的大包说道。
“陈大人说笑了,不知陈大人今天早上,是因为什么才会被海倭降俘们殴打,我记得他们素日里还是很安静的。”谢煊说道。
“殿下不知,今日下官本想看看殿下的俘虏,想好好地视察一番,看看这些有胆气进攻宁德的海倭长什么样。却没想刚进去,就被一名海倭无缘无故的骂了起来,下官的家丁便上去将那名海倭控制住了,下官只是轻轻的惩罚了一下这名海倭,没想到......害。”陈兴保抑扬顿挫的说着。
“陈知府,真的是无缘无故的被骂么?”谢煊双手交叉放在桌上,冷笑着问道。
“殿下何意?下官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欺瞒殿下一丝一毫啊!”陈兴保额头上渗出了汗珠,却不敢去擦拭,只能强装正定的说道。
“陈知府,你看看这位兄台,你是否认识?看到他是否能有一些印象?”谢煊说道。
话音落下,刘旸带着陈宝镛从谢煊后面的屏风走了出来,坐到陈兴保对面的位置。
“殿下这是何意?”陈兴保语气急促且有些惊慌的说道,整个人就差从位子上跳起来了。
“陈兴保,孤就问你,你可识得此人!”谢煊语气突然严肃道。
“臣,不认识!”陈兴保断然道。
“妈的,狗官!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老子就是被你害的家破人亡,被你扔进,被海倭发现并救走的陈宝镛!”陈宝镛从位置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上前抓着陈兴保的衣领骂道。
“陈宝镛,你别激动,先坐回去。”谢煊淡淡道。
陈兴保见陈宝镛回到位置上,于是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说道“殿下,这个草寇诬陷臣啊!臣冤枉,臣在位置上兢兢业业多年,从来没见过此人,这是诬告啊!还请殿下将此人斩杀!”
“龙且!拿给他看!”谢煊冷声道。
“是!”龙且从帐外走了进来,手上攥着厚厚的一沓纸,上面写着字画着图案,像是地契的样子。跟着龙且进来的还有几名游哨军的士卒,这几名士卒还抬着一张沾染着泥土的棺材。
“这,这是!”陈兴保看着龙且手上的纸,还有那尊破木棺材,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陈大人不知道吗?这是你从陈宝镛府上抢来的地契,足足上千亩良田呢。还有这棺材,里面装着的正是被你奸污后上吊身亡的陈宝镛女儿?这就不记得了?要把棺材打开与你相认吗?”谢煊愤怒的说道。
“殿下,下官.....下官......”见世子大发雷霆,陈兴保知道自己这是东窗事发了,想藏也藏不住,一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叶伴伴,命人准备张贴告示,就把此人的罪行给我写上!”
“陈兴保,你身为父母官居然干了如此龌龊的事情,杀人越货,奸污民女,强占土地,贪污钱财!你的账本本宫都拿来了,除了你刚为官的第一年,其他时候来的钱财都不是正路!”谢煊说道。
“殿下,臣,臣冤枉啊!”陈兴保垂死挣扎道。
“死到临头还敢说冤枉?来人,带到菜市口去把他头给我砍了!砍得时候要让人喊出他的罪行,砍完后把他的头给我吊到城门口去!”谢煊愤愤道。“陈宝镛,本宫给你权利,亲自杀了他,砍下他的头!”
“草寇谢殿下恩典!”陈宝镛闻言连忙跪倒在地说道。
话音落下,帐外便来了几名蛟林军士卒,将陈兴保拖了下去。陈兴保被拖走时索性破罐破摔,大声骂道“王八蛋!老子是陛下请点的知府,是吃着官粮的正四品文官,你无权砍我!”
“把他头砍了以后再给我车裂了!”谢煊追加了一句。
帐外拖着陈兴保的两名士卒应了声‘是’。而陈兴保再无言语,彻底的沉寂了下去。
“殿下,陈兴保的家眷怎么办?还有其名下的财产?”龙且问道。
“他的家人先不要动,派人围起来不要放走,过几日班师的旨意下来后一起带走。他名下的财产全部查抄,证据啥的都带上,到时候有用。”谢煊说道。
“此事办得不错,足够迅速,底下的弟兄们也辛苦了。”谢煊看着龙且说道。
“也多亏了殿下之前有让人在陈兴保的府上探查,才能找到这些证据。可惜了,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就这样给他祸害了。”龙且看着棺材,叹息道。
“好生安葬了吧,如今她也算是瞑目了。”谢煊也是叹息道。
“叶伴伴,你收的礼金,也不用留着,交出来吧,省的落下把柄被朝臣围攻。”谢煊看向站在一旁的叶英说道。
“是,奴婢待会就把这陈兴保送的礼金交上。”叶英听见谢煊的话,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颤抖的说道。
“杀个这样的知府,应该不过分吧?按照我朝律令,他也该杀,似乎还要诛三族呢。”谢煊自言自语道。
站在身旁的叶英更是冷汗直流,着很显然是小爷在警告自己,给自己一个提示。而龙且看着世子殿下如此,也是在心里暗暗想到‘看来在殿下手下办事,还是得老老实实的,省的那天不小心收了贿赂就被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