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仙游城中送来的补给粮草后,大军在城外驻扎了一晚。第二天清晨,雾气还没散去,便听见营地各处,皆是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随后营地内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和铜盆落地的清脆声响。
这是蛟林军中早上起床集合前的哨声。哨声响起后的十分钟内,所有人必须洗漱干净,穿戴好甲胄然后前往校场集合。但是现在没有校场,只是在营地的中央留出了一个大大的空地,而蛟林军的士卒此时已经陆陆续续地赶到这里,开始集合。
集合完毕后,军中士卒有序的结成小队,前去伙营领早饭吃。约莫过了半个小时,营地内传来了鼓声,这是要正式集合的前奏,三通鼓响完前若是不能赶到集合,是要被拉出去砍头的。
许多士卒碗中的米粥只喝了一半,连咸肉和蔬菜都还没吃完,就被鼓声吓了一跳,于是很多人皆是狼吞虎咽的将米粥塞入嘴中,连同着咸肉和蔬菜一起。也顾不上烫嘴,毕竟自己的命更重要。
就这样,营中的空地上,蛟林军的士卒在三通鼓击完前都完成了队列集合。不过此时士卒们,很多人都是嘴巴鼓囊囊的,脸色涨红,显得很是滑稽。但不一会便见这些喉咙一动一动的,鼓着的嘴也渐渐扁了下去。
士卒们集结在空地上,过了好一会才有一名太监踩着小碎步,急急地走到士卒们面前的一座小台上,这是平日发号施令的地方。
来人正是平日里寸步不离谢煊的叶伴伴,叶伴伴自从上次被教训后老实了很多,对人说话三句不离世子殿下。而如今,是他跟着殿下出来后,殿下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传口谕。
叶英站到台上,对着数万人的蛟林军军阵,先是喘了口气平复下心情,然后才开口道“殿下口谕!大军拔营,于早上辰时出发,各佰速做准备!”
叶英说完便扭头离去,而叶英说的话却是被站在台前的数十个大嗓门齐声喊出,随后军队又是一阵变动,各佰纷纷朝着自己的帐篷区赶去,进行拆卸装袋。
辰时一到,原本还随风舞动的大纛顿时一动,然后抬升了起来,缓缓的行出了营门。确切的说不能是营门,因为被拆了,应该是营门的地基。
纛旗被一名骑在马上的力士举着,一路出了营门,而跟在纛旗后的便是拔营后的万余蛟林军和辎重兵。谢煊带着叶英还有数百名亲卫走在纛旗前面,纛旗后的蛟林军军阵被分为了三块,中间的军队看护着押送的银两。
大军开拔,很快离开了仙游境内,又行进了一天左右才抵达泉州府境内的涂岭一带。
谢煊骑在马上,已经颠了一天了,屁股都要被颠开花了,实在受不了,于是下令让大军就地扎营生火,并且派出人去寻找水源。这一天下来,自己身上带的水早就喝完了,还是叶英懂事将自己的水囊递给了谢煊饮用。
账内,谢煊正看着铺在案桌上的泉州府地图,现在蛟林军已经进入泉州府境内了,自然得仔细看看地图,选个省时省力的道路赶往泉州府才行,不能浪费所剩不多的粮食!
一旁的赵昇平看着地图,发声道“殿下,依末将所见,过涂岭,北上永春,然后沿着桃林溪南下经南安,才是最方便的一条道路了。”
而谢煊则是看了会地图,然后面带疑惑的问道“赵将军,这条路可是绕了一大圈啊,我们若是出涂岭,南下惠安,再渡洛阳江而抵泉州府,这不是更快吗?”
“殿下,此路虽快但一路上却是高山峻岭,官道狭隘,且多有山匪,我们护送银两怕是会被盯上!而走桃林溪一道,一路上皆是宽敞官道,沿途多村庄,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赵昇平说着便上手对地图比划道。
谢煊眉头微皱,看着地图道“不,大军所携粮草不过七千石,我军是一日三餐制而非两餐,所以这些粮草根本不够吃多久的。而按照赵将军你的规划,走桃林溪一道,至少要五天才能到达泉州府,而大军的粮草根本不够吃的。若是走惠安道,只需要两天,大军在抵达泉州府后,还能有些许盈余的粮草。”
赵昇平见世子殿下执意要走小路,一时间心急说道“殿下,我们护送的可是一百八十多万两的修缮水师的银子,若是途中遭遇山匪,那该如何是好!银子事小,殿下的安危事大啊!”
谢煊也是有些恼怒道“赵将军,难道你对游哨军的侦查预警能力有所怀疑吗?难道你对蛟林军的战斗力不信任吗?万余精锐士卒,难不成还惧怕山匪不成?”
赵昇平见世子动了怒,连忙道“末将不敢!”
“那便传令下去,各佰士卒加强警戒,轮番值守。另外放出游哨军士卒进山探查,若有发现山匪消息立刻发响箭,介时调兵剿匪!”谢煊将一面小旗子插在地图中的涂岭上,说道。
很快,便有士卒骑着马在营中疾驰,边策马边喊话让各佰选出人来进行轮流值夜,并且要加强戒备。然后几名策马的士卒便来到了游哨军的驻地内,游哨军的驻地其实就在殿下大帐的不远处,不过按流程他们得最后得到消息。
骑着战马的士卒来到游哨军的驻地内后,便下马赶到了游哨军的主将帐篷中。此时,游哨军的主将不再是龙且,而是被谢煊提拔上来的新人,刘旸。
刘旸见所来士卒说有殿下教令,当场便不顾甲胄傍身,行了大礼道“末将刘旸,见过世子殿下教令!”
这名士卒则是淡淡说道“殿下旨意,让刘将军率游哨军进山搜查,扩大警戒范围,若有山匪消息立刻发响箭,大军跟进清剿!”
刘旸听完后说道“末将谨遵殿下教令!”说罢,才站起身来送走了这名士卒,然后穿好自己的盔甲,走出了帐篷。
到了帐外,刘旸扯着嗓子喊道“弟兄们,来活啦,都别待帐篷里和个娘们似的,都出来跟我去办事!”
话音落下,便有几个顶着铁盔的脑袋从帐篷里探了出来,先是看了看情况,这才收回脑袋到帐篷里整了整装备出来集合。
不一会,蛟林军临时搭建的营地营门打开,一支百人队伍从营门中走了出来,然后分成数支小队朝着山上,道路远处奔去。
而此时,涂岭的深山里,一处寨子中,正有几名穿着粗布衣服,身穿皮甲的老爷们朝着一座小屋跑了进去。
一名面带刀疤的糙汉说道“老大,看来那人信息给的没错,真有军队押着银车来了!”
另一人道“是啊,老大。那银车可真多,三四十车呢!”
被他们称为老大的人,此时坐在一张虎皮垫子上,摩挲着脸上的数道刀疤,然后才开口道“这些钱,我们也得有命拿才行!”
“之前就有探子回报,说那押银车的军队有万余人,咱们一寨子就一千多人,怎么打?要钱不要命吗?”
那名刀疤脸糙汉却是嘿嘿笑道“老大,我可听说了,另外几家的寨主,也打着这银车的主意呢。”
这名匪首此时却是猛地站起,说道“他们居然也敢打着银车的主意,一群不怕死的家伙!”
另一名汉子问道“那,老大,咱们干不干?”
这匪首摩挲了下自己的胡子,说道“派人去把另几家的寨主请来,共同商议商议吧。”
“得令!”
说罢,这名汉子头也不回的钻出了屋子,开始寻起人来朝寨子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