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曹老头一声没钱,掷地有声的出口后,官员们纷纷抱着看戏的态度,看着这位三朝元老和世子殿下的嘴仗。甚至有几名官员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互相交流,下了赌注赌谁会赢。
谢煊看着这位年龄比自己大上几倍,脸皮却不知道比自己厚上多少的老头在这里装无赖。而自己却又对其无可奈何,不敢打也不敢再骂,憋了半天才从口中吐出一个字“你!”
曹弘这老无赖也感到世子殿下对自己无可奈何,于是讪讪笑道“殿下,户部是真的没钱拿去修缮水师了。明年开春还有一大批的工程等着要钱呢,要是钱都用到水师上,那天下百姓的民生该如何?王上若是被后世扣上穷兵黩武,不顾天下苍生的帽子,又当如何?”
谢煊顿时无言,毕竟这么多年都是待在宫内居住,很少与人在口舌上作对,打架。而如今,面对这大义凌然的老头,自己还真不好辩驳。
就算想,又该如何辩驳呢?硬要求修建水师吗?然后被他扣上一个目无君父,不行孝道的罪名?到时候被他们一群文官戴上个不顾君主名誉的帽子的话,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了。
不知道官员们还有没有兴趣接着看下去,反正谢煊他老爹是看不下去了,于是坐在王位上的谢谭轻咳了一声,说道“行了,修缮水师不急于一时,你们没必要为此事争吵,伤了和气。”
王上都开口了,那还期待个啥劲啊,这一开口就是偏袒向自家小子的,没意思。这是众多官员的心声,当然,是那些下了赌注的官员。这场赌局以王上介入为破局,最终下赌双方皆输,一粒银子都没赚到。
而大多数的官员则是有些小失望,虽然每次朝议都有大臣吵架,可这毕竟世子和朝廷大员的争吵,可是很难见到的,就这么结束了还真有些让人不爽。
此时,谢煊的大脑正在飞速运转中。户部没钱,为什么没钱?因为底下上交的税收都被官员贪墨了,而这些官员贪墨的银子又去了哪里呢?自然是层层打点,交到自己上头那去,为自己升官铺路。而这些银子最终还不是流到这些在殿内站着的大官们的口袋里吗?
搞清楚了这一套银子运转机制后,谢煊的脑子里有了一个主意。于是趁着官员们都闭口不言的时候,再次发出一声轻咳,走出班列说道“启奏陛下,臣方才想到了一个主意,可以不用花费户部银两,便能修缮水师战船。”
众官员见世子又站了出来,一时间竟然糊涂了,搞不清楚这位世子殿下想要做什么。但是听到不用花钱就能完成事情,这群官员的眼中顿时冒出了光,都想听听殿下这不要钱的计策。
原本见谢煊再次出班上奏,谢谭已经有些不满了,但听到不要花户部银子的时候,谢谭也是来了兴趣,于是道“说来听听。”
谢煊见众人都来了兴趣,于是说道“众所周知,先祖当年开国,册封了许多勋贵,而且都授予了大量的土地。这几百年下来,不说百万两银子,十几万两总得有吧?”
听到这,武官班列中一些勋贵的脸瞬间就耷拉下来了,露出一副死了亲妈的表情。心中骂着世子,怎么好好地就想到咱们了?找你惹你了,攒点钱容易吗?
而谢谭则是露出一丝笑容,别人不知道这些勋贵有多少钱,他可清楚的很。当初锦衣卫刚成立的时候,谢谭就暗示龙且要派人去各个大臣府上查查都有多少家产,好让自己对这些每天自言两袖清风的大臣们有个底。
不查还好,这一查可吓了一大跳。光是自家分封出去的那几个兄弟,家里的钱都快比国库多了,那些勋贵们家里最少的也有二十万两余银。和这些勋贵们一比,谢谭只觉得自己这个当王的却像是个乞丐。
谢煊不顾这些人的脸色,顿了顿接着说道“所以臣建议,勋贵和宗族内分封出去的臣子,每人捐助五万两银子,表示敢为天下先。而儿臣也带个头,捐出东宫这些年攒下的两万两白银,起个彩头。”
说完,谢煊用衣袖敛了敛眼睛,做出一副极为不舍的样子。然后谢煊又说道“臣还有一策,勋贵和宗族都募捐了,大臣们也得表示表示。所以臣建议诸位大人尽一尽人臣之责,捐献点银子,作为表率。具体怎么捐,根据官员品级大小的年俸来定夺吧。”
原本吃着瓜,在一旁看着热闹的官员们顿时炸了锅。要自己捐钱?这不是要命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世子啊,这要他们的钱不比挖了他们自家祖坟还难受?
于是纷纷有官员出班上奏,表示反对。百官们的情绪一时间,变得很激烈,也不顾礼仪形象,开始叫嚷,争吵起来,场面有些不可收拾。
坐在王位上的谢谭,一言不发的看着勋贵大臣们的恶臭嘴脸,心中觉得很是愤怒。一群人这时候开始哭穷了?往年赈灾的银子拨下去那个没贪过,那个人没收过贿,没收过礼?那个人家财是没有个三四万两的,现在都搁着哭穷?
谢谭越想越气,最终爆发了,大声喊道“够了!”
霎时间,原本吵闹的大殿安静了下来,都转过头看着从大位上站了起来,处于暴怒中的王上。宰辅张荀若最为冷静,也反应的最快,率先跪伏在地上喊道“王上息怒!”
见宰辅都跪了,自己还能不跪吗?于是殿上的大臣百官皆是跪伏在地上,齐声呼道“王上息怒!”
百官齐齐跪下,这让谢谭找回了点面子,心中舒服不少。见要的效果达到了,于是说道“众爱卿平身吧。”
“来年用钱的地方多,户部没钱拿出来,世子提出这个建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况且世子都已经带头捐出了东宫的所有积蓄。一国储君都带头了,你们难道还不表示一下吗?这样吧,孤也带个头,捐出内帑五万两银子。勋贵,宗族每人捐三万两,官员按照年俸的一半进行捐助即可。这样总行了吧,你们该满意了吧?”
一听减了两万两银子,一些勋贵们的脸色浮现出不太明显的笑容,毕竟能省一些是一些,能少出就少出。但大多数的勋贵和宗族还是拉着一张死人脸,少两万两还不如不要捐助呢,里里外外不都是钱吗?虽然这些钱对于他们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但苍蝇再小也是肉,谁不心疼钱呢?
而官员们则是松了口气,不过是半年的俸禄而已,也就几百几十两银子吧,比起勋贵和宗室人员的下场,自己好多了。这点钱就当扔出去听个响,反正随便贪贪都比这多,不是么?
上层官员是这么想,而底下的芝麻官们可就苦了,自己一年到头辛辛苦苦干活,也就那十几两银子。就算能贪一些,也不过几百两,这一下子就交出去一半,心疼死了。
虽然心中不满,但是表明工作得做足,百官们还是再次伏地高呼道“臣等叩谢陛下圣恩,王上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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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今日散朝后,在宫墙外便设立起了一个募捐处,由蛟林军一个佰和禁军一个佰负责看守,等待官员交钱。
约莫早上十点左右,募捐处陆陆续续的出现了许多马车,并且有人从马车上搬下箱子。一边搬一边有人喊道“长乐侯谢子安,捐银三万两,以助军资!”
“永泰侯谢子文,捐银五万两,以助军资!”
“镇国公府,捐银三万两......”
......
声音此起彼伏,过了半个多小时,在京中的勋贵和宗室们才完成募捐,各回各家去了。而募捐处后面的箱子则是堆成了一座小山包的模样。
随后而来的则是官员大臣们,官员们就比较寒碜了。有些注意面子的还会拿个小盒子装着银两来交上,一些脸皮厚的干脆拿个破布兜一下就拿来交了,更有甚者带着一堆散银往桌子上一放,报了名字就洋洋洒洒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