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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雪原逢生

汉血书 正经的葡萄 2719 2024-07-06 15:12

  那雪突然下了起来,越下越大。

  那场大雪,是那一冬最猛烈的一场。

  长城之外,天幕低垂,风烈如刀,雪原无边无际,林野停下马来,茫茫风雪,前路无边,三人早已经在这荒原之中迷失了方向。

  子鸢的马跟了上来,马上的子鸢小脸已经冻红,她一手握着胯下之马的缰绳,另一只手还要牵着瑜非的马。

  瑜非正伏在马上,双手垂下,仿佛已经没有了知觉。

  “这风雪越来越大,恐怕前进不得。”林野说。

  子鸢向四周望去,大雪之中,目力所及,不过数尺,哪里分得清方向。

  她这是第一次出门,见这情形,顿时没了主张。

  此时二人不由得将目光转向瑜非,他常年行走于草原荒漠之间,十分熟悉如何应对这不测的天气。

  若是他还清醒,事情大概也不会走到这样的地步。

  瑜非仿佛变了一个人。

  自从在陈家庄见过那块白石,他便不肯留在那里,强行要一个人离去。

  林野如何肯依,既然要走,自然是兄弟俩一起走。

  他本想将子鸢留在陈家庄,谁知这姑娘虽然柔弱,却是倔强的脾气,牵了马,执意跟了来。

  瑜非日渐不振,神志不清,昏迷时便伏在马上,动弹不得;清醒时痛楚不堪,却坚决不让二人靠近。

  路程和时间已经不再重要,他们越过了长城和休屠泽,向着西北方盲目前行,终于来到了这片荒凉之地。

  原野从东方向西方延展,渐渐地与山地融合,山脊替代了草原与沙漠,在遥远的西方变成了清晨渲染的蓝色轮廓。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白雪中变得平淡和冷酷。

  越来越大的雪花阻碍着他的视线,如果天黑之前他还找不到食物和避风的地方,也许他们就会冻死在这里了。

  粮和水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林野甚至要感谢这场覆盖天地的大雪,深可过膝的积雪为他们提供了充足的水,他本以为凭自己的身手,自然能够打到些野味蝴口。

  但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每一只动物都十分狡猾,它们机敏地躲过林野每一次偷袭。

  更糟的是,瑜非开始发烧,寒冷的空气让他呼吸更加困难,他已经开始不停地抖动。

  子鸢是个女孩子,不叫苦已经很不错了。

  她陪在瑜非的身边,时不时和他说上几句话。

  她那柔美的声音,自然让人心情愉快,但似乎对瑜非的病情并无多大帮助,一切都要依靠林野。

  但行在这北方无边的荒原之上,生死已经交付于那无形的命运之手。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幼年读书时,先生曾经教过的一句话突然跃入脑中。

  林野苦笑了一下。

  天地之可畏,世事之无常,原不过如此。

  一声沉闷的声响之后,他们看见瑜非已经从马上摔下,跌倒在雪地上。

  他勉强挣扎起来,向那风雪中走去,走了几步,再次倒下。

  子鸢见状,立刻跳下马,追了上去,将他抱住。

  瑜非身体灼热,不停地抖动。

  子鸢将他上身放在自己膝上,脱下身上的皮裘,将他裹住。

  林野此时也已经赶到,见此情形,忧心如焚。

  过了片刻,瑜非缓缓睁开双眼,低声说道:“你们速速离开,向那日落处去。我听那些匈奴人说过,那里有群山一片。山谷中或可挨过这场风雪。”他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迅速被风声掩盖。

  林野一听,心中燃起一线希望。

  “大哥,你歇息一会儿,我们便一起上路。”

  瑜非听了,无力地摇了摇头,说道:“那山距此应该还有两天的路程。我再也走不动了。你们二人带着我,只是徒增负担。”

  “要走就一起走。”林野断然拒绝。

  “兄弟,我已经是将死之人。只是……”瑜非看着子鸢,眼中竟有不舍之意。

  林野突然明白,瑜非这颗心,大约早已经系在这女孩儿的身上。

  子鸢不肯抛下瑜非,搂住瑜非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不愿松开。

  “我做错了,做错了……”瑜非的声音渐渐微弱,

  “是我害了你们。”他意识逐渐模糊,听不见子鸢轻柔的呼唤声,两行泪水从他的眼往的小来,他恨交加。

  若不是自己举止轻率,又何至于将所爱之人,拖入这险恶境地。

  快走,他心中默默地喊着,快走。

  他已经不能控制自己。

  四顾茫茫雪域,林野不知何去何从。

  天色黯淡,黑夜便要降临。

  他已经记不得长安,仿佛他一直生活在这片雪中,生活在这没有人期的土地上。

  他想起了细君,她如今正在做什么呢?

  子莺仍然跪在地上,怀里拥着瑜非。

  奇怪,她没有恐惧。

  她的脸美丽而又纯净,宛如一捧清泉,沁人心脾。

  子鸢的宁静,让绝望失去了力量。

  既然无法在这旷野上掌握自己的命运,林野决定将命运交给大地和天空。

  他慢慢坐了下来。

  如果今天就是他们死期,他要从容离世。

  大风雪已经不足畏惧,但生命之火在绝望之际被点燃,仿佛幻象一般透过雪片的间隙闪烁着。

  几顶穹庐在风雪稍歇中露出了它们的身影,

  仿佛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

  ……

  他看着躺在皮裘上的女子,手轻轻滑过了她的身体,停在她如凝脂般的颈项上。

  她乌黑的头发在耳边坠了下去,喘息声在欲望满足后更加撩人心魄。

  这样一个女人,他想。

  “你在想什么?”女人转过身来,用手臂支起上身。

  她身姿极美,双眼微含媚笑。

  “你可真美!”他赞叹着。

  “说得好听!”女人娇嗔道,“你很久没有来过了。我听到了很多有趣的传闻,都说独狼辛契要了子俊的女人。”

  “为什么要提子俊?你难道忘了大王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议论子俊的死。”

  子俊奉王命前往河西,谁也未曾想到,他竟然死于非命。

  “你竟然怕了他?我却不信!单凭你进了我的寝帐,他就会将你碎尸万段。”女人冷笑着说。

  她是王的妻子,尊贵的阏氏。

  “既然大王如此在意于你,为何你的儿子仍然没有被立为嗣子?我以为他是很宠爱你的,原来不过如此。”辛契坐了起来,嘴角带笑地看着女人。

  他有意激她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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