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后院,前往祠堂的路上。
“奶奶,这节度使官位很大吗?”叶宁完全不知这个时代的官职划分,一脸疑惑之色问出心中的疑问。
“节度使?”老太太一脸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节度使同你爷爷相比只能算是一个芝麻小官罢了。”
“芝麻小官?”叶宁一脸不解。
“当然,就是芝麻小官!”老太太一脸肯定之色接着道,“你爷爷可是位居武官之首的国柱,那可是三相之一,就连正一品官员都得矮一头,何况区区一个正三品的节度使呢?”
见自己孙儿依旧是一脸不解之色,老太太不由得哀叹一声为叶宁详细讲解起沐朝的官职。
其实叶宁内心可是一点都不疑惑,相反他感到很是震惊,震惊于自己爷爷的厉害。
“沐朝官职顶峰为三相,分别为武官之首国柱,文官之首丞相,御史之首中丞。”
“而武官又分为正从九个品级,正一品为大将军,从一品为将军,正二品为都统,从二品为副都统,正三品为节度使,从三品为副节度使……”
“……三相着红袍,三品以上官员着紫袍,三品以下六品以上着青袍,六品以下着绿袍……”
听完奶奶的解释,叶宁可以说大致上是了解了沐朝的官职,可以说这个朝代很好的把文武给区分开,还开辟出一条检查机制。
“看来这沐朝皇帝昏庸还能延续这么长时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嘛!”叶宁心中暗自嘀咕。
“孙儿,你能看出这道圣旨有什么猫腻之处吗?”老太太似是在考验叶宁,笑着打开圣旨问道。
叶宁收回心神,举目在圣旨上来回扫视,本来是不抱有希望看懂。可只是一眼叶宁就奇迹般地发现这些字虽然和自己所处的时代完全不一致,但是他只是一眼就可以看懂这个字是什么意思,就像是天生的一般,天生就看得懂这种文字。
叶宁一行行慢慢看过去,很快就看见不同寻常之处。
“他这封我为广南节度使,可上任时间为什么没有写?”叶宁在心中疑惑地想到,口中同时讲出。
老太太一脸赞赏之色看了一眼叶宁,紧接着重新收起圣旨,边走边解释:“确实,这道圣旨其实也就只不过是一道用来拉拢武官的废旨罢了,什么乡宁候,什么世袭罔替,什么广南节度使,全都是虽然好看,但是不给权就是无用的头衔罢了!”
“如今整个叶家就只剩下你一个男丁,你要明白一个道理,手上无兵,你就算是有再多虚衔都无用,皇帝只要一句话你和叶家乃至整个叶家先祖云集之处的叶家祠堂都会灰飞烟灭!”
叶宁听完自己奶奶说完的最后一句话,心中不可谓不惊骇莫名,也就是这一瞬间,叶宁发现自己好像找到了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目标,那就是活下去。
如今他回到开京城后,已经得知了很多消息,第一个消息就是北方已经打成一团,要不是有南山和丹江阻隔,北方的烽烟很快就能烧到南方;第二个消息是,南方很快也会燃起烽烟,而制造者不是北方的人,而是南方的陈代二国。
陈代二国在没了叶家军在边境的威胁之后,本来安稳已久的南方边境立即就开始变得动荡起来,三方摩擦交火从未间断,其中以沐朝败多胜少西南道,广南道,海州道一线全线告急。
这最后一个消息也是最为糟糕的一个,那就是叶家有实力的大腕全都没了,如今处于一个有钱没权的这么一个局面,这就像是一块没人保护的肥肉掉进狼群里,就算一时不会有人咬,可谁又能保证一辈子没人会咬一口呢?
如果到了那时,那就会是叶家的末日。
叶宁第一次面色严肃起来,偌大一个叶家和自己的小命真就全都压在自己稚嫩的肩膀上。
“奶奶孙儿明白了!”
本以为老太太会夸奖一番叶宁,可事实是恰恰相反,老太太不仅没有夸奖叶宁,反而是伤感的摇了摇头,眼中毫无一丝光彩哀叹:“不你不懂,你懂得最多也就是冰山一角,如今世道混乱官场的混乱又岂会不与时俱进?”
祭拜完毕,老太太又告知叶宁一番明日上朝后的事宜,末了离开的时候叮嘱道:“宁儿,记住,永远别陷进去,那样只会蒙蔽你的双眼,以后多置身事外看一看事情!”
叶宁被这么一句毫无由头的话给说的一愣,但礼貌性的还是躬身施礼答了一声:“孙儿谨记在心!”
等叶宁的身影走远,老太太独自一人望着叶玄和三个儿子的灵位,眼角湿润地自言自语:“老头子,还有你们三个,当时要是听从老妇人我的话,你们和叶家又岂会有这么一个结局?”
说到这就得提一手当年叶玄和他三个儿子出征的时候,当时叶老太太作为事外人一眼就看出此事不同寻常,哪有国还没建就让三相之一的武相带着全家老少出征的,这分明就是一道借刀杀人之计。
为此叶老太太还劝过四人,可那时候叶玄和他三个儿子只想着平定北方后的大功,完全就没考虑到危险,以至于最后有了北伐全军覆没,叶家男丁险些死绝这么一个结局。
之后,叶家很快便为叶宁裁剪好一身合体的正三品节度使官袍以及一身的麻衣,就连明日上朝用的马车都已经早早备好,只待“东风起”。
至于这个“东风”嘛,此刻正在接受太医轮流左摸摸右摸摸,就差喊一声耍流氓。
这些太医挨个地试了各自的正确疗法,叶宁是又扎针、又喝药、又按摩的,可无论如何施为叶宁还是叶宁,那个不知死哪去了的“叶宁”不见一丝苏醒的迹象。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下午,叶宁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房间终于是可以休息了。
正当叶宁倒头就要睡之时,小丫鬟端着洗脚水火急火燎跑了进来,不用叶宁吩咐就为他脱鞋洗脚。
本来还眼皮就像灌了铅直往下掉的叶宁,脚一碰到洗脚水,立马困意全消,直接踏水而起,抱着一只脚活蹦乱跳,口中咿咿呀呀就像是在表演戏剧。
小丫鬟被溅了一身却浑然无事,就像是做错什么事情一样低着脑袋站在原地。
等叶宁不跳腾了,这才注意到小丫头的举动。
心中满满苦涩的叶宁,苦着一张脸一瘸一拐走到小丫头身旁低声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竹桃。”小丫头弱弱地回道。
“本公子问的是名字。”叶宁无奈地再问。
小竹桃声音更弱回道:“竹桃。”
“好吧,感情这小丫头压根没有正式姓名。”叶宁心中哀叹,又问道:“好吧,竹桃,你就洗这么烫的水吗?”
小竹桃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触觉没有问题,当着叶宁的面就把小手伸进水盆里划了划,然后若无其事收回手点点头。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带有一丝拖沓,直接把叶宁给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其实到后来叶宁才知道,小竹桃很小的时候就被家人卖到一家酒坊里被酒坊老板丢到酒坊里面蒸酒,天天处于那种高温环境早就对温度没了紧密的感觉,尽管后来被叶府的人买走,但是小竹桃依旧还是没能恢复过来。
言归正传,一见小竹桃这反应,叶宁就觉得脑袋有两个大,本就今天被人摆的心中一肚子火没处发,如今实在是忍不住一把抓起小竹桃的手就要把他拉出去换别人来。
可一抓起小竹桃的手,入手感觉就像是老树皮一般粗糙。
本来还是火山爆发的叶宁就觉得一盆凉水当头冲下,瞬间清醒过来,定睛打量起从未细看的小竹桃的小手。
就见这双手老茧和伤疤可谓是无处不在,完全不像这个年龄该有的一双手。
叶宁刹那间眼眶湿润,这双手他看到了老农和纺织工人结合的身影,可实际上拥有者只是一个可能十四岁都不到娇嫩时期的小女孩。
“小竹桃,以后可不许用这么烫的水给本公子洗脚和洗澡,否则的话本公子就要把你这小丫头片子生火烤着吃了!”叶宁沉吟良久最后是忍着泪说出这么一句话。
小竹桃一听这话很是差异的抬起头,她本来都准备好被赶出去了,所以不哭不闹任由叶宁处置,可如今叶宁却是说了这么一句话,不可谓不让小竹桃感动。
就见小竹桃本来就已经蓄满眼泪的眼眶再也蓄不住泪水,眼泪哗哗地涌出从两颊滑落。
叶宁强忍着泪水,将小竹桃一把拥入怀内,笑着抽一巴掌他的小屁股强笑着问道:“听到了没?”
小竹桃啊的尖叫一声,直接就抱着叶宁哽咽着嗯了一声。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叶宁又是对着小丫头小屁股轻轻抽了一巴掌:“还有,你以后也不能洗那么热的水了,得洗和本公子一样温度的水明白了没?”
小丫头脸颊早已是羞红的可以滴出血来了,竟然一时间没有回答叶宁的话。
叶宁嗯了一声,然后又轻轻打了一下:“怎么,有意见?”
小竹桃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挣脱叶宁的怀抱,羞红着脸端起洗脚盆飞也似的逃了出去。
“这丫头,手感还不错!”叶宁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又有些伤感地躺回到床上。
“这时代可能还有这千千万万个竹桃这般的小丫头,而小竹桃可能是幸运的,遇到了叶府,不至于死在酒坊里,可那些不幸的呢?他们为了生存苦苦挣扎,而我又有什么借口想着躲避和挥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