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河东镇上下都在整军备战之际,两道身影同时出现在了刘府门前。
“大郎君,二郎君……”
门前扫雪的老奴看到门前两道熟悉的身影,不禁惊呼一声,刚想转身前去通报,却被二人拦了下来。
“我兄弟二人就不劳烦莫叔前去通报了,咱们认得府上的路,自个儿会去寻三弟。”其中一人微笑着低头看着那老奴,礼貌的说道。
莫叔也停下了脚步,对二人行了一礼,也不再多管,低头继续扫雪。
待二人走远,两个同老奴一同扫雪的小厮凑上前来,舔着脸道:“莫叔,您怎么就放那俩男人进去了呢?若是对阿郎行刺,那该如何是好?”
那老奴却狠狠瞪了俩小厮一眼道:“都是自家兄弟,还能自相残杀不成?”
这俩小厮也恍然大悟。
这俩小厮交头接耳说道:“怪不得连府上资历最老的莫叔都如此恭敬,原来是外出游学多年的大郎君和二郎君回来了。”
“你说,这大郎君和二郎君如今回到咱刘府作甚?”
“说不定是来找咱家阿郎来凑一凑这泼天的富贵。”
“不好说,可能是仗着身份来夺权的。”
“嘘嘘嘘……这话可不兴说……”
另一人脸色大变,连忙伸手捂住了说话那人的嘴,警惕看了一眼前方正默默低头扫雪的莫叔,见他没啥反应,这才松了口气,低声教训起了那乱说话的小厮。
这刘府里,最忌讳的就是下人乱嚼舌根子。
若是下人乱说话被刘巍之听了去,与他无关还好,也就教训几句,可若是说他或是他身边人的不是,那便是直接拔了舌头,扔出府去的下场。
刘巍之可以接受人们对他光明正大的议论,却绝不接受有人在背后见不得光的角落说他或是他的人的坏话。
如今哪怕是刘府门前扫雪的下人也都隐约可以看出大燕要完,由此可见大燕的局势有多么的糟糕。
俩小厮身前的老奴,不禁摇了摇头,依旧当做一切都没发生一般,继续埋头扫雪。
很明显,那老奴已经将他二人间的对话给听的清清楚楚,只字不差。
这会儿的刘巍之正在后院靶场射箭练习箭术。
咻……咚……
一支狼牙箭牢牢的钉在了百步之外的箭靶靶心上,箭簇的顶端微微冒出了箭靶之后,箭矢尾部更是微微颤抖,可见刘巍之这一箭力道之大,准头之准。
刘巍之刚刚拿起另一支狼牙箭,靶场外传来一阵嘈杂声,让他不禁皱眉。
他收起手里的弓箭,刚刚转身,便看到了外出游学多年的两个哥哥竟然径直走了过来。
“哥……”
啪!
话未出口,便永远的被一声响亮的拍打声堵在了嗓子眼里。
一个殷红刺眼的巴掌印出现在了刘巍之白皙的脸上。
刘巍之的嘴微微张开,原本张开准备欢迎哥哥回家的双臂也落了下来。
他双手五指紧握成拳,略显消瘦的身子微微颤抖。
良久,刘巍之终于平息了心中的激动和委屈,面无表情的抬起头来,冷淡的对两位兄长问道:“大哥,二哥,怎么回来了?”
看着前后态度转变巨大的弟弟,二人不禁有些愣神。
“两位哥哥可是有话要说?”刘巍之的语气愈发的冷淡起来了。
大哥刘通率先说道:“我家世受国恩,方有今日,三弟何故率众谋反,毁了我家世代清誉?”
刘通的质问让二哥刘孝回过神来,黑着脸激动的说道:“三弟啊!这谋反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你怎么就这么干了呢?”
“暴君横征暴敛,上至各家豪门,下至平民百姓,多受其扰,这满地饿殍,两位哥哥一路上难道就没看到,里面说不定就有因为朝廷暴政而家破人亡沦落至逃难的豪族之人!”
“朝廷今日能害得他们家破人亡,明日就能让我家妻离子散,若不反抗,便只有死路一条!”
刘巍之的回答,震耳欲聋,也让二人无法反驳。
“那你可以上奏天子,看在我家世代为国抛头颅洒热血的份上,免除我家赋税啊!”刘通咬着牙说道。
“父亲早就试过,可屁用没有。”刘巍之沉声说道。
二人终于无话可说,刘巍之也没有多说什么,招手招来了几个下人,给两个被老师洗脑的哥哥送回房间。
哪怕他们外出求学,二人的房间刘巍之依旧日日派人清扫,随时可以住人。
刘巍之也没有心情继续练习箭术,放下弓箭冷着张脸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他身上一股生人莫近的气息,哪怕是一些常年在他身边伺候的下人也觉得难受。
刘巍之独自跪坐在桌案前,照着琉璃镜子,看着脸上那红彤彤的五指掌印,眼眶忍不住的红了起来,泪水也在其中不停打转着。
一只修长的手轻轻抚上脸颊,脑海里不停闪过昔日的回忆,一起嬉闹,一起读书,一起习武。
后来三兄弟却渐渐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老大老二痴迷学术,外出游学,游历四方,父亲也只能将老三当做日后的宗主培养。
两个哥哥的任性,也让刘巍之的童年提前结束。
哪怕如此,刘巍之心里却依旧没有对两个哥哥产生丝毫的怨恨。
可如今,大哥那一巴掌却彻底击碎了他心中那点最后的期待。
刘巍之紧紧握住了刘通和刘孝送给他的鸿鹄玉佩,死死咬住了牙关,强行压下了心中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