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断的姑射山下,过万兵卒聚集于此,顶盔掼甲,声势浩大。
刘巍之骑着白马,身披百兽战袍,穿着一身明光铠,手持长槊,腰后挂着一柄横刀,腰间左右各自挂着一对铁锏,马鞍左侧挂着弓囊和箭囊,装着角弓和箭矢。
由虎豹骑与军中精锐之士整编而成的神策军众将士也全副武装,排着整齐的队列,跟随刘巍之左右。
被提拔为神策将军的曹刚、风字营校尉曹喜、火字营校尉曹爽、参军薛盈、佐军司马陈阳、随军长史张超等一干刘巍之的心腹也都骑马跟在他身侧。
看着远处敌军若隐若现的阵线,刘巍之不禁拿起了千里镜观察。
这一看便看到了几个衣甲鲜明,外表富丽堂皇的汉子骑马位列阵前,眼里满是决绝之色。
“看来是班贵丢上来送死的小角色啊。”刘巍之轻蔑一笑,完全没有将这点敌人放在心上。
斥候已经送回了敌人的具体情况,这次前来的是前锋,约一千人,虽然人少,可却是班贵手上少有的精锐。
“精锐吗?”刘巍之看着敌人精良的盔甲和锋利的武器,还有那整齐的队列,心里也有些信了。
“命风字营全体出动,试探试探。”刘巍之放下千里镜,看向身侧的曹喜说道。
“诺。”
曹喜骑在马上,拱手应诺,策马飞奔而出,召集风字营全体兵士,成群出阵。
上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看着无边无际,人山人海,这四百人出阵,并不如何显眼,若不是组成典型的骑兵冲锋的阵型,引起极大声势,带队的几个燕将都差点没看出来。
“布阵迎敌!”
一员燕将挥舞手中的令旗,嘴里大声说着,给身边的乐队提供指令。
号角声和鼓声接着响起,军旗也不断挥舞,接到指令的燕军将官也纷纷动了起来。
随军行动的三十辆战车被推了上去,在山脚下少有的空旷平原上形成一个半月形的车阵。
随着战车准备就绪,弓弩手、长矛手纷纷就位,躲在车后或是干脆直接藏身战车之中,只要河东军敢于冲阵,便可予敌致命一击。
燕军占据的平地,左右皆是茂密的丛林,战车也堵住了唯一的出入口,河东军若想将他们尽数吃下,要么派小股精锐穿越左右茂密的丛林,冒着被埋伏的风险突袭他们,要么就只能和他们的车阵死磕了。
风字营全体四百骑兵在曹喜的带领下,齐刷刷的抽出了马鞍一侧的弓箭。
箭矢刚刚上弦,敌人尚未进入己方弓箭的有效射程之内,大量的箭矢便飞射而来。
曹喜脸色大变,显然他忽视了燕军强弩的有效射程。
他连忙挥舞手臂,靠着胳膊上的护臂、护腕挡下了朝他射来的弓箭。
可就算拼尽全力挥舞大手,挡下敌人的箭矢,可还是有两三支箭矢射在了他的身上。
所幸他外面穿着一套较为轻便的札甲,还内衬一套锁子甲,敌人的箭矢只能在他身上留下一点可怜的伤痕,血都留不了几滴。
风字营乃神策军一员,是河东军的精锐,装备精良,在这铺天盖地的箭雨打击下,也只有八九人中箭落马,最后在昔日同袍铁蹄践踏之下身亡。
这神策军分四营,分别以风林火山命名,取意兵法中的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四句各取一字为番号。
其中风字营乃轻骑兵,共四百人,林字营乃轻步兵,共一千人,火字营乃重骑兵,共一百人,山字营乃重步兵,共五百人。
曹喜统率四百风字营将士突破面前铺天盖地袭来的箭雨,终于将敌人纳入了有效射程之内。
曹喜带头,举起角弓,弯弓搭箭,握住箭矢尾部和弓弦的手指一松,搭在弓身上的狼牙箭发出一阵破空声,直奔敌人射去。
其余风字营将士自然没有曹喜手上的狼牙箭使用,只能以普通的箭矢射击。
面对四百骑兵几乎同时射箭,哪怕燕军兵将躲得及时,可奈何风字营将士箭术了得,竟也有三四十人倒毙在他们箭下。
中箭身亡的兵将尸首被拖了下去,刚刚顶上的士兵刚刚起身正要反击,却又被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攻势压的抬不起头来。
就这样风字营的将士射出了三轮箭雨,一直到燕军车阵前方十几步,这才调转马头撤离。
风字营的举动终于让阵中燕军众将松了口气,抚着前胸,顺了顺气。
其中一员将领看着退去风字营骑兵的背影恶狠狠的说道:“咱们背靠主力,就这样和他们耗,耗死他们!”
其余几人都以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那诡异的目光实在让他受不了。
他忍受不了,开口问道:“你们何故这样看我?”
一员年纪最大的燕将摸着自己花白的胡须说道:“年轻人,热血是好事,可有时候打仗靠的是脑子,不是满腔热血和勇武。”
那说了蠢话的燕将咬咬牙,刚要反驳,那老将便抚着长须说道:“咱们背靠主力,有节度使支撑,他们背后也一样,是整个河东三州之地在源源不断给他们输血,若真要耗,最后也只是两败俱伤,让朝廷和太原那边儿白白捡便宜而已。”
那年轻没有多少经验的燕将恍然大悟,赶忙拱手道谢,谢老将的指点。
“年轻人不必谢我,活下来便是对我最大的报答。”老将挥挥手摸着自己垂落胸口的胡须说道。
众人听了老将的话,良久不语。
老将摇摇头道:“诸位啊,如今征战在即,本就苦闷,就别板着张脸,放松放松。
人就和弓弦一样,崩的太久容易断。”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古人诚不欺我。”
一员年轻燕将看着面对人数数倍于己,且猛将众多,精兵上万的河东军依旧淡定自若的老将,不禁想起了古人曾经说过的一句话。
众人也不在题外话上过多停留,开始完善车阵,尽量填补弱点,以免被河东军突破。
与此同时,河东军刚刚搭好的中军大帐内,刘巍之正与众人讨论,如何以最小的损失,突破敌人战车组成的防线。
“主公,属下觉得,倒是可以派小股精锐从侧翼突袭,突入敌阵,与我军主力里应外合,共破敌军车阵。”陈阳一如既往的提出了较为激进的想法。
“不可,此计过于激进,若敌军设下埋伏,那派去的精锐便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与其消耗在两侧的偷袭上,不如集中起来正面突破。”刘巍之否决了陈阳的提议。
“主公,我有一计,或许可破敌军!”薛盈这时候站出来说道。
刘巍之虽然并没有过多期望,但还是说道:“愿闻其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