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五年二月二十三日壬申。
李鸿业、周清、周廷文在米脂;晏子宾、方广志在绥德;常明礼、鲍勇在清涧;高立功、吴怀德在吴堡。
白天平面里一切如常,军营里正在紧锣密鼓的准备,弓上弦刀出鞘,马不离鞍,将不摘盔兵不卸甲,整个绥德沉浸在一种宁静而又紧张的氛围中,待到夜晚宵禁之后,各县守备军悄悄的开出了营房,占领县城城门、衙署、仓库等地,将所有官吏和地方士绅全都从家宅中传到县衙之中。
当众宣读了绥德府的起事文书,大致的意思就是:当今陕西灾祸连连,朝廷不仅不想着赈灾救民,反而加大赋税,使得百姓民不聊生,如此腐朽的朝廷、昏聩的君主,不值得效忠派;今有李自成自领绥德侯和绥德巡抚晏子宾决定脱离朝廷自治,带领治下百姓闯条活路。
出大事了,父母官大老爷起事了!
这个消息对于本地官吏士绅来说比告诉他们有流寇进攻还要震惊,自领君侯无异于彻底和朝廷决裂,成国中之国,相比流寇而言,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当即就有人不干了,大骂李自成和晏子宾是乱臣贼子,有刀就是草头王,晏子宾等人也没惯着他们,直接拉出去杀了,随后命人带兵将这些大明忠臣们的家小全部捉拿下狱,查抄家产。
数颗血淋淋的人头挂在衙门外的旗杆上,剩下的官绅明智的选择了向绥德侯李自成效忠,李鸿业和晏子宾早就准备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先是杀人立威,然后将官员胥吏的俸禄翻倍,还把被杀了那些人的店铺田产拿出一些来分给了众乡绅;之后又是一个巴掌给揉了揉,将米脂盐业买卖向所有士绅开放,只要你有能耐卖到外国去都是你等的本事,但是每个官绅家中要选嫡子入绥德军中效力。
一连串的操作,弄的绥德的官绅们目瞪口呆,但是没办法人家手里攥着刀呢,自己又不是没有得到好处,刚刚到手的田地和店铺上还滴着血珠呢。
待到天亮,绥德州的百姓们才知道变天了,想要出城的百姓被官兵赶了回来,称全城戒严,什么时候解封不知道,不多时又见有衙役出来张贴告示,告示上说让百姓们不要惊慌,封禁期间全城百姓每人每天可领到半斤的粮米,解禁时间等待官府的告示;同时开始征兵,凡年16-40岁的强壮都可自愿报名,每月饷银一两、粮百斤。
全城封禁只持续了五天,不是不怕有人泄露消息或者不怕朝廷官兵来攻,而是粮食压力太大了,每天一个城池里两三万的百姓就要消耗上千石的粮,四个城五天消耗了2万石的粮草,这还不算自己手下的兵马消耗,真是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
各城的封禁解除了,安民告示又贴出来了:告诉百姓们,生活正常继续,从今年开始田赋将为两成,且为永例,无田百姓可向官府申请田地,商业十税二,徭役每年一次官府提供吃住;等等一系列的政策,基本上把大明朝加的那些杂七杂八的赋税全部废除了。李鸿业可没打算搞什么来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那一套,没有田赋、商税哪里有钱粮养兵啊!即便如此,一时间全州百姓无不欢腾奔走相告。
随着李自成的大队兵马进入绥德州,李鸿业等人的心才算是安定下来,这几天一直在担心朝廷官兵会打过来,全军上下高度的紧张,但是现在事发过去十几天了,好像陕西方面的官府并不知道这件事,难道朝廷没有行文让榆林或者延安府进剿绥德吗?反正李鸿业现在是一头雾水。不管那么多了先赶到绥德去见到李自成后再做商议。
李自成将三万大军安置在绥德城外之后,火急火燎地赶到城中去见李鸿业、晏子宾;众人见面自有一番欢喜,簇拥着李自成回到巡抚衙门,李自成落座之后,文东武西分列两旁对着李自成大礼参拜:“属下等拜见主公,拜见绥德侯!”
“绥德侯?”李自成也有点懵了,自己啥时候有了这个称谓了?
众人参拜完毕之后,李鸿业众人笑着和李自成解释“蛇无头而不行,鸟无翅而不飞,名不正则言不顺,既然起兵自治那当然主公要有个称号,要告诉治下百姓我等为堂堂正正之师,不然和那些流寇有何区别!我等在绥德起兵那以绥德侯为尊号正合适。”
反正都是个称号,叫绥德侯还是叫闯将对于李自成来说都无不可,还自嘲的说道:“没想到咱以前的穷棒子现在也能混个侯爷当当。”算是认可了这个称号。
汇报完各城的情况之后,李鸿业说道:“现在说来也奇怪,这都过去快半个月了,陕西各地的官府居然毫无动静,卫所也没有要出兵的意思,难道他们都不知道我们山中兵工坊的事情吗?朝廷也没有派兵?”
晏子宾思索片刻之后开口说道:“主公,属下也是思虑良久,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朝廷并没有往陕西传诏进剿绥德的圣旨,具体原因我还没有想明白,但这对于我们来说是好事,趁着这个空隙,我军可以突袭延安和榆林,九边之中以辽东镇和榆林镇战力最强,榆林镇共有兵五万余,分别驻扎于长城四卫、三十七堡各处防备蒙古,而驻扎在榆林城的精锐边军有两万余人,这对于我们是最大的威胁,如果能收降这两万边军,不仅我们力量会倍增,而且朝廷短时间之内组织不起大部兵马对我们进行攻击,到时候攻占延安府城,控制住佳县、吴堡、延水关、壶口山、金锁关和保安县等战略要地,则进可攻退可守了!”
王绍徽补充道:“现在也正是夺取榆林的好时机,三边总督洪承畴正在山西和王自用对峙,暂时无暇西顾,榆林镇群龙无首,只要我们出其不意,胜算很大的,主公早下决断。”
“广志,你是榆林边军出身,对榆林情况比较了解,你有什么看法?”李自成转向询问方广志的看法。
“主公,末将赞同两位大人的意见,从天启年间开始边军就欠饷严重,不然也不会让我等就食与各县,如果以绥德巡抚的名义运送粮草至榆林必不会引起怀疑,到时突袭控制住各路主将,犒赏军中将士,那么招降的几率非常大。”方广志回道。
“好!既如此那我们就发兵突袭榆林镇,鸿业将盐城库中所有的兵器装备都拿出来,把部队先装备好,子宾和绍辉先生准备两万石粮草和十万两白银,立功、周清我给你们留一万人马守卫绥德各县,其余所有大军十日之后出征。”
东西倒是现成的,就是运输和分发耗了一些时间,虽然很紧张,但是十天时间还是都准备齐全,李自成、带领方广志、王绍徽、佘信等统领四万大军,押送着粮草和白银浩浩荡荡的向榆林进发了。
这一路上没有丝毫掩饰,反而大张旗鼓的进发,绥德紧邻榆林镇,从米脂过去不过三百里,在距离榆林五十余里的地方就遇到了榆林镇边军的哨探,都是大明官军打扮,哨探不疑有他上前询问得知,绥德巡抚派兵押送粮草而来,大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