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国君遇刺,众人表现不一,各种无端的猜测接踵而至。但实际上他们看重的只是国君的死或许可以成为手中的利剑,为自己谋取到其它利益。于是众人在经历了短暂的错愕后情绪纷纷激动起来,似乎想要为国君的身死讨个说法。
“与其在这里无端的猜测,我们不如问一问公公。您是第一个发现皇兄遭遇不测的,想来会比我们多知道一些细节。”眼见争论无法停息,藩王便率先站出来,一脚将球踢到公公面前。
“老奴一推开养心殿的大门,入眼便见陛下倒在血泊中,顿时被吓得魂不附体,于是赶忙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传递消息。到现在这背心里呐,都直冒冷汗。”公公象征性的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为了表现出自己仍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老人精一个,怎会轻易露出破绽。此时示敌以弱才是上上之选,尽管卖惨对他们可能用处不大,但必须得表明自己也是以一个受害人的角度参与其中。
相师眉头一挑,拂动羽扇轻描淡写的问道:“统领大人一进养心殿就看到陛下倒在血泊里?”
“这...不记得了。当时见陛下遇刺,老奴早已是被吓得魂不附体,这脑子里一团浆糊,可不曾有时间仔细回想。诸位可随老奴前去养心殿查看,同时将军也要尽快调集皇城禁卫,搜查刺客。”
公公所言滴水不漏,眼见相师给他挖坑,他不仅巧妙的避开锋芒,同时还推波助澜的将在座所有人推进坑里。至于第一现场的所见所闻,反而没有透露出一丝一毫的细节。
短短的一句话却包含了诸多信息:其一,作为现场第一目击证人,公公自然能掌握到更多线索。以线索当诱饵抛出,能诱使他人进入圈套当中。其二,养心殿身处内院,属司礼监势力范围。众人一旦去到养心殿,便走进了公公的主场地。届时司礼监退守养心殿,众人岂不成了砧板鱼肉,任人宰割。其三,调集禁卫军在皇城内四处搜寻刺客,城防势必空虚。司礼监进可接手城防,改天换日。单单将司礼监摆上明面,就可打消多数人对他的觊觎之心。
相师微微沉吟后道:“陛下遇刺之事,先莫要声张。统领大人可令司礼监立即戒严养心殿,任何人不得靠近。其一,可保护现场;其二,防止有心之人窥探虚实。再调集人手排查内院,寻找刺客踪迹。同时将军的禁卫军在巡视皇城时也要加强警戒,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时辰尚短,刺客一定还在宫里,有劳诸位务必捉拿刺客。”相师拱了拱手道。
既然老太监选择装糊涂,那相师自然要站出来做这个清醒的人,总不好被他牵着鼻子走。
“当务之急还是前往养心殿要紧。”公公已经有些急了,声音里透露着些许迫切。如此隐晦的目的还是被相师给无端的化解,此时他又成为了众矢之的。
“当务之急应是先抓住凶手。”将军站了出来。相师已经将话都挑明了,这老太监却还在坚守自己的小伎俩,幻想着如果有人能上套,他也好就坡下驴。
当真以为大家还看不明白?
“如今凶手在逃,内院的情况也尚不明朗,我们还是不要过去添乱为好。”长公主附议道。
“凶手?”公公眉头一皱,似是感到疑惑不解。
“老奴有一事不明,陛下已死的消息,是谁说的?”老太监眯缝着眼睛,用余光扫过众人。
此言一出,众人只觉心中咯噔一下,似乎上了这老太监的套。
从一开始老太监便大喊大叫着说皇帝遇刺,只字未提皇帝的生死。同时将自己伪装成惊慌失措的样子示敌以弱,迷惑众人;背地里却又暗藏锋芒,静待破绽。
“老奴只宣报了陛下遇刺的消息,诸位却从未询问过陛下的情况如何。其后更是直言陛下已经遇害,需全力捉拿凶手。如此武断的言论,难道诸位是已经知晓陛下身死?如此漠然的心性,未免令人心寒了。”公公阴阳怪气的嘲讽众人。
这正是他想要见到的局面,一旦有人上套,他便能抓住机会,逆转形势。
“呵呵。先前,统领大人的情绪过于浮夸,加之对场面描述得绘声绘色,我们难免产生些许联想,所以才有此误会。”相师淡淡一笑,“陛下未遭遇不测自然是再好不过,理应马上召集御医,全力救治才是。”
“对对,马上召集御医,全力救治陛下。”将军连忙道。
“也怪你,当时瞧那哭丧样,当真以为陛下已经遇害身亡了。若是救治不力,公公你是要负全责的!...哼。”将军呼出粗重的鼻息,佯装怒意。眼角却不经意的瞟了一下藩王,似有用意。
藩王自踢出皮球后就再未搭话,一切都置若罔闻。
“不用啦!陛下早就死了。”公公淡漠的撇了将军一眼,嘴角多有不屑。
将军闻言双肩微微耷拉,轻微的小动作更像是松了一口气。
“咱家虽有嫌疑,但比起诸位可少了许多。”公公将目光凝练成刀,从每一个人身上划过。“陛下的死,与在座的诸位都脱不了干系!况且,诸位都是有谋害陛下动机的...”
将军只觉得公公话说完以后眼光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洪公公此言即可视为谋逆,这等忤逆之心本宫可万不敢有。”长公主轻拂衣袖,面色多有不悦。
“长公主言重了,是奴才愚昧。”公公发出桀桀的笑声,却没有半分言语鲁莽的歉意。
“是咱家的表述有误,那换言之,陛下午后曾先后召见过诸位。敢问,都聊了些什么?”既然没有人愿意配合,那便聊一些实际的东西。
“公公未免管的有些宽了,陛下和我们聊了什么,当然不可与外人道,这您也要过问?”藩王说道。
“若换做平时,咱家肯定是没兴趣的。但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死前,诸位可是见过最后一面的。且不说凶手就在诸位当中,单从聊天的内容里也能找到一些线索,便于擒拿真凶。”
顿了顿,公公又道:“这不想说的人,莫非是心虚不成?”
“公公说笑了,只是与陛下交谈并无二人在场。我等一面之词,说了只怕公公不信,所以不说也罢。”相师笑着说道。
“诶,但说无妨。”公公最怕没人附和他,眼见有人如此配合,自然喜出望外。
现如今四人已经将公公给孤立了出来,形势很不妙。所以公公必须要主动出击,为自身谋取利益。
国君和大家说了什么,公公并不关心。就如相师所说的那样,毕竟现场又没其他人,谁能分辨得了是真话还是假话。但所谓言多必失,可以在他们的话语中寻找漏洞。四人各怀鬼胎,都只为争取到自身最大的利益,很轻易便能离间几人。同时利益所向,还能使其临阵倒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