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朝养心殿走来,大步流星。一手握住佩剑,一手便要推开养心殿的门。
“诶,将军。”
此时,一只手却搭在了将军的手掌上,阻止了他开门的动作。
“哦?王爷。”将军伸出去的手并未收回来,“不知是有何事如此匆忙?”
“呵呵。”藩王干笑一声,“方才本王与皇兄促膝长谈,聊了些儿时的许多趣事。一番缅怀,才发现竟已是而立之年。光阴荏苒,白驹过隙。”
藩王遗憾的摇了摇头,看起来对过往很是感叹。
“哈哈,陛下久在皇宫,怀念过往之事也是常情。王爷应该常去与陛下作伴才是。”说着,将军一直抬起的手便欲再次推开养心殿的大门。
“那是~自然。”藩王语调一变,由高到低,顺带一转就把将军的手从养心殿门前给带了个转身。
“只是今日皇兄提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想来将军会有些兴趣。”
“王爷有何事快些说,陛下该等急了。”对于王爷两次阻挡他面见国君,将军显然有些不耐烦。但作为大将军,就要有过人的气度和胸怀,所以还是要耐着性子听完。即使他对国君过往的事情并不感兴趣。
“我听皇兄说起他早年时候,之所以能登上皇位,都是天威上将军的功劳。上将军找到了流落民间的皇兄,同时制衡宦官与朝臣内斗。又力排众议,将唯一皇族嫡系扶持上位,结束了国殇之乱。”藩王娓娓道来。
大将军面色倨傲,提及到父亲生前的辉煌功绩,是带有浓重的敬仰色彩,是对偶像的崇拜。
同时藩王所言也是家喻户晓的消息,一生功绩只可仰望的上将军,忠烈英魂。天威上将军的权利与手腕,正是他一生都想要追赶的目标。
“皇兄也说,是上将军当年扶持他坐上的皇位,他很感激。但这个皇位,是他以正当条件换来的...”
将军神色一凛。
“陛下连这种事也告诉他了?”
将军很吃惊,这本就是隐秘之事。当年知道的人很少,过后也被很好的掩盖了起来。藩王能知道这件事,就证明的确是国君将这件事情告诉了他。这是一件军政与皇族间的丑闻,但国君却如此轻易的将其转述给了宗亲藩王。这个国君...
将军开始对国君有了些许不满。
“本朝八年,鞑靼入侵。上将军卧病沙场,马革裹尸,忠烈也。将军世家,五代忠烈,对皇室之衷心,天地可鉴。但以往的每一代宗亲联姻,到将军这里,却断了。”藩王若有似无的试探道。
“陛下在位多年,膝下却无一脉延续,最是憾事。就像王爷说的,本将世家对皇室衷心,天地可鉴。联姻不过都是些过场罢了,不必在意。”将军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对这种事看的比较淡然。
“可我听说,当年将军是有过宗亲婚约的。”藩王嘴角噙一抹笑意,却缓缓低下头讨罪一揖,将之很好的佯装起来。
将军脸上的煞气一闪即逝,这显然就是国君告诉他的。否则这么一个藩王,怎会知晓当年那么多的事情。
“这个国君,今日到底给藩王都说了些什么。”将军对国君今日的言辞愈发不满。
“王爷说笑了,真要有合适的宗亲和亲,本将军也不至于到现在都只纳了几房妾室。”将军面色不豫,但还是极力的否认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长公主当年和您的关系,可是极为要好的。”藩王都没有抬头,顺着话题继续说道。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痛苦的回忆,将军眉头一紧,终于不再伪装,将暴怒的性格彻底释放出来。
“她本就该是我的妻子!”将军额前青筋暴起,鼻息炽热。
“当年父亲一走,就什么都变了。他们抢走了一切,还大言不惭的说是为了我好!荒谬!”
“当年陛下选择将长公主送去与鞑靼和亲,是救国家于危难,救臣民与水火。同时也是出于一部分感情的考虑,选择让长公主远离京城这复杂的局势。”
话锋一转,藩王继续道:“同时也是在上将军离世时,才是削弱军政的统治力的最好机会。将军世家背靠皇权,手握军政,永固家族利益,四世安生...”
藩王猛地一抬头,眼中精光涌现,让人脊背生寒。
“太久了...”
“何况在这次叛乱里,敌将有言,斩去将军头颅,他们可保皇城无虞。您的三军统率职权,对他们的威胁太大。皇兄似乎也打算牺牲掉你,好把军权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凭什么?!他敢这样对我!我家族五世为臣,替皇朝打下半壁江山,忠心耿耿。如今他竟想过河拆桥?待我去与他理论。”将军一把抽出腰间的宝剑,推门而入。
“将军,陛下累了,正在小憩。将军,你...你...不可造次...”藩王象征性的说了两句话,这次再没阻拦将军。表面看起来如此迫切,眼角却有一抹止不住的笑意。
你越是弱小,越是无助,越是感到愤怒;就越失去理智;心烦意乱,无能狂怒。
宝剑凌空朝着木橼处劈下,兴许这样可以惊吓到国君。以此给他一个下马威,想来已经足够了。
“噗~”
宝剑刺入骨肉的声音,十分沉闷。连一声轻微的哼闷都没有发出,国君就这样死了。宝剑透胸而过,一片红白。
“你...你...?!”尽管将军十分气愤,却存有理智,从未想过要弑君。可那一刻,背后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剑柄,朝着国君的后背一把推入。此时的将军才真是又气又怒,还带有一丝惊愕。
“将军,坏事了啊。”藩王还是那副显得非常焦急的模样,“您,何故弑君...?”
将军手心一颤,宝剑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鸣,如心弦一样颤动不止。
他没杀过人,竟有一丝恐惧笼罩在心头。人是他杀的,不论怎么解释,他的宝剑上都沾染了国君的鲜血。只是王爷最后为什么要补上这一手?这令他难以理解。
可转念一想,自己毕竟是大将军,国君的身份又如何?傀儡而已。将军武艺举世无双,碾死一只蝼蚁又何须牛刀割鸡。
“是我杀的,又如何?”转念间,将军又恢复成了原来那个自傲的姿态。
既然解释不清楚,干脆承认便是。藩王以为会手握将军的把柄,实则他什么也得不到。国君的死,对他毫无益处。
藩王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和煦的笑容:“那便,恭喜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