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县，馆驿。

　　狄仁杰和李元芳及李故里刚刚看完县令曾泰的审案过程，就随即来到湖州馆驿休息。

　　李元芳给狄仁杰递过一个手帕，问道：“大人，皇上为什么安排您来到湖州巡视啊？”

　　李故里突然进来笑着道：“元芳，也许是皇帝看大人年老辛苦，安排来江南道休闲放松的，你们今天也看到湖州美景了。”

　　狄仁杰擦了下脸，笑着道：“还是故里懂人情世故，但是只是说对了一半。”

　　李故里装作好奇问道：“另一半原因是什么？”

　　狄仁杰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我们临行之前，御史李昭德上书谏事，触犯天颜，被皇上处死，这事，你们知道吧？”

　　李故里和李元芳都点了点头。

　　狄仁杰继续说道：“近来，朝内大臣纷纷上书，恳请皇帝将大位传与太子，复李唐神器。这个李昭德就是其中之一。皇上心内不喜，却又无法明言。故此，就以其他的事为由将李昭德处死。这也是杀一儆百，以缄众人之口。”

　　李元芳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

　　李故里问道：“大人，这和您如今朝中有关吧？”

　　狄仁杰沉声道：“是啊。这上书的大臣，有很多是我的学生，像张柬之、郝处俊、姚崇、宋景等。皇帝担心，一旦他们找我，要我牵头上书，我会很难处置。因此，皇帝才想出了这个办法，一来是让我来休养；二来，也是躲开是非的漩涡。”

　　李故里幽幽叹道：“皇上对大人还是格外关照啊。”

　　狄仁杰却没有高兴，长叹一声道：“这些大臣冒死上谏，忠心可表，这也还罢了。可他们恰恰忽略了一件事。”

　　李元芳非常配合，问道：“什么事？”

　　狄仁杰叹口气道：“太子。”

　　李故里也吃惊说道：“大人是担心皇上会迁怒于太子？”

　　狄仁杰点点头，沉重道：“是啊，皇帝这个人我了解，城府极深。一旦她怀恨在心，不动声色就能置人于死地。而太子又是个软弱无能之人……”

　　李故里有琅琊阁的密切消息，也非常了解当今太子的脾性，可能也是故作软弱已自存。大唐亲王都在武则天的笼罩下，生存也都非常不易。

　　李元芳看到狄仁杰有些失落，劝慰道：“大人，事已至此，您就不用多想了。到了湖州就好好休息休息，不要辜负了陛下的一片苦心。”

　　李故里也说道：“是啊，大人。湖州物阜民丰，人杰地灵，而且景色秀美，气候宜人。确实是个修养的好地方。”

　　狄仁杰也笑着道：“是啊。湖州确实是个好地方。”

　　李故里问道：“大人，您觉得湖州曾县令怎么样？”

　　狄仁杰转换思路，点点头道：“我们刚到湖州，很多情况还不了解，不好妄下断言。但是，从今天审案来看，这个曾县令倒不像是个刚愎自用、任性使气之人。”

　　李故里问道：“大人是怎么看出来的？”

　　狄仁杰说道：“尸体是在张春家后院发现的，虽然没有其他佐证，但是仅凭这一点，一般的堂官就可以定案了。然而这个曾泰却没有妄动大刑，强逼犯人画供。这一点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不那么简单了。”

　　李元芳也说道：“是啊，今天看这曾县令最后押下了自己的怒火，收回手中的行刑令确实是不简单啊。”

　　狄仁杰说道：“明日一早，他还会升堂问案。我们再去看看。”

　　李故里笑着说道：“是，看来大人对曾泰起了爱才之心啊。”

　　狄仁杰笑了笑，之后就分开休息去了。

　　李故里回到房间，知道刘家庄那翩翩公子刘传林就要遭难了，但知道其没有生命危险，也就不再关注了，湖州之行就当休息旅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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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

　　湖州公堂外，随着鼓声阵阵，周围百姓也飞快拥挤而来。

　　公堂门口，几名衙役拦住众人，狄仁杰在李元芳和李故里帮助下，又很快挤到了最佳欣赏位置。

　　有两大一流高手帮忙挤人群，狄仁杰也是浪费有名了。

　　很快，县令曾泰就坐到了正大光明的牌匾下，师爷恭敬地站在一旁。

　　随着衙役齐齐的“威武”声，犯人张春又被带到公堂。

　　张春决绝地走到堂上，立刻双膝跪地道：“草民张春叩见太爷。”

　　曾泰看着张春，说道：“张春，昨日堂上你熬刑诡辩，拒不认罪。本官上体天恩免尔重刑，是想给你些时间，让你好好想想。今日堂上，你如果再谎言欺诈妄图脱罪，就休怪本官无情了！”

　　张春抬起头，坚定说道：“太爷，人是草民杀的，草民认罪，绝不反悔。”

　　闻言，端坐上方的县令曾泰大吃一惊，皱着眉头说道：“你说什么？”

　　门口，还是昨天看热闹的人群，顿时也议论纷纷：

　　“昨天打成那样都死不认罪，今儿怎么就认了呢？”

　　张春再次说道：“太爷，草民认罪，绝不反悔！”

　　堂下围观的百姓登时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

　　“昨天打成那样都死挺，怎么今儿早上，还没动棍子就承认了？”

　　“这小子的脑袋肯定是坏了！”

　　“就是，早知道这样认罪不就得了，何必挨那顿板子呢？”

　　狄仁杰三人也是互相看了看，心中疑虑陡然而起。

　　曾泰愣了一下，赶紧问道：“张春，昨日堂上你熬刑死辩拒不认罪，为何今日一早口风突转，竟然自承杀人？”

　　张春忍着心中恐吓，坚定回道：“太爷，小人回去后想了一晚上，事实俱在，苦熬也不是办法，小人决心认罪，绝不反悔！”

　　说完，张春心中苦涩，难过的神情让人担忧。

　　曾泰看着张春继续问道：“本官问你，为何杀人？”

　　张春背书似的回道：“只因见那长安客人包中多带银两，因此，见财起意。”

　　曾泰点了点头，继续询问道：“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包袱中带有银两？”

　　张春突然愣住了，昨天那人没有告诉自己怎么回答啊，只好吞吞吐吐道：“我，是这样，小人趁他睡熟之际打开他的包裹，发现了那些银两。”

　　曾泰继续追问道：“哦？那你说说，他的包袱中除了银两，还有什么物什？”

　　张春又哑口无言，记得脸色冷汗流了下来，转到眼珠，急中生智道：“小人，小人匆忙之间没有看清别的。太爷，那人是我杀的，就请您定罪吧。”

　　狄仁杰看着公堂情况，不由得轻声笑了。

　　曾泰知道张春家里情况，也不太相信，轻松再问：“张春，你可要想清楚，杀人是要抵命的！”

　　张春满脸眼泪，忍着悲痛，为了母亲的安危，摇了摇头道：“小人一念之差铸成大错，情愿抵命！”

　　曾泰见状无奈，叹了一口气道：“好吧，你说，你是如何将他杀死的？”

　　张春流着眼泪，没有停顿地回道：“趁夜晚间暗入他的房间，用菜刀将他砍死。”

　　曾泰闻言没有言语，暗暗思考起来，接下来怎么处理。

　　这时站在一旁的师爷低声说道：“太爷，既然张春自承罪行，那就让他画供吧。”

　　曾泰却回道：“这里面有蹊跷，不要急着结案，我还要好好想想。来人。且将张春押入牢中，本官要再详查一番。”

　　衙役们闻言，立刻应是，就押着张春下去。

　　此时张春却继续喊道：“太爷，人是我杀的，请太爷定罪吧！”

　　曾泰闻言不理，摆了摆手道：“带下去！”

　　衙役们立即拉起张春走远了。

　　人群又热闹了起来，狄仁杰也轻声道：“看来这位父母官还不算糊涂。”

　　李元芳和李故里昨天也知道，大人起了爱才提拔之心，也都点点头笑了。

　　放下张春的事情，曾泰喊道：“带王五！”

　　很快，昨天一路喊冤枉的王五就被带上了公堂。

　　曾泰还没有闻讯，王五就跪了下来，着急说道：“太爷，是小的杀死了那位雇船的客人。小的认罪，小的认罪。”

　　说完，就不停磕起头来。

　　曾泰见状，更是惊诧不已，暗道今天这是怎么了，都这么反常。

　　公堂门口的百姓又开始议论起来。

　　狄仁杰也笑着说道：“今日的堂审倒是有些趣味！”

　　李元芳和李故里有些好奇地点了点头。

　　经过刚刚张春的情况，更加疑惑，问道：“王五，你昨日拘捕到衙，还未经堂，你怎么会知道本官要讯问你杀人之事？”

　　王五一愣，想了想才说道：“小的杀了人，昨日被捕快们抓到，想必就是为了我杀人那件事情吧。”

　　曾泰看着那老实模样的汉子，说道：“你倒是老实。那位雇船的客人姓字名谁？哪里人氏？”

　　王五立即说道：“姓吴，长安人氏。”

　　曾泰闻言大惊，说道：“也姓吴？也是长安人氏？”

　　王五不知道情况，好奇问道：“太爷，您说什么？”

　　曾泰继续审案问道：“你是怎样将他杀死的？”

　　王五衣服熟练样子，说道：“船到岸后，我用帆绳将他勒死，而后绑上巨石把他沉入湖底。”

　　曾泰听后思索了起来。一旁的师爷又轻声道：“太爷，王五所述与仵作验尸结果相符，我看可以定案了吧？”

　　曾泰想了想，仍心中迟疑，一拍惊堂木道：“退堂。”

　　衙役们口喊威武，一早审案就这样草草结束。

　　公堂门口，狄仁杰看到曾泰的处置，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又想到了解的案情，随即疑惑不解喃喃道：“两个姓吴的长安人，同时被杀死在湖州，此案耐人寻味！”

　　李故里也点点头道：“确实是不能用巧合来解释了。两人同时态度大变，也是疑点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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