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之越听越惊,感觉整个世界观都被打乱了。
胡子惊惧之下扯断无数,如此大逆之言都敢说出来,这样做不是天下大乱吗?
爆喝让人赶出去,这是陛下的想法,来试探他的。还是这个臭小子的想法。
郑清之坐在窗户面前,思索明天的对策。
陈凤仙鼻青脸肿的被人乱棍打出来。
方式不对,方法不对,阶级不对,一切都不对的时候,就是对牛马弹琴。
超前一步是天才,超前两步是疯子,超前三步就是异端了。
这种办法只有天下大乱,无主之地的时候才有可能吧。
想在临安府推行,是不可能了。
一国之相都是这个反应,皇帝就更不可能了,文人士族更不会。和那些种地的泥腿子,工坊里的脏兮兮们打成一片,你让他们几千年的优越感往哪放?
自己今天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烧,说这种胡话。
差点丢命,以后还是要谨慎发言。
陈凤仙回到家,垂着头,回忆了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
贾似道有意无意的接近,机速房口上喊着先天下之忧,背地里却是宋理宗的一把利剑。干爹孟珙的备受猜忌,一国宰相的天真和抱残守缺。
在床上坐了许久,望着灯柱不断弹出细碎的油花。
“青衣?绿腰?”
“你们睡了吗?”陈凤仙轻声呼唤着两个小侍女。
青衣绿腰披着衣服,举着昏黄蜡烛照射下的香肩,从侧卧走了出来。
“诶?少爷,你怎么被人打了,我去拿药来。”青衣拿过药,和绿腰轻轻给陈凤仙擦着。
“少爷,谁欺负你了?我提枪去杀了他!”绿腰看着凤仙乌青的嘴角,愤恨着说。
“齐国公,左丞相,兼参知政事,兼枢密院院事。当朝第一人,郑清之。”陈凤仙歪头嬉笑的看着她。
绿腰披起衣服就往外闯,要去拿她的一丈长枪,杀了郑清之。
陈凤仙,青衣见状,慌张的赶紧拉住她:“我的姑奶奶,你还真去啊?”
“谁伤害少爷,我就杀了他!上次你坐牢的时候,我要去劫狱,青衣姐姐也是拉着不让我去!不然我非把大理寺拆了。”绿腰气的浑身发抖。
“你······放心吧,以后不会在有人打我了。在有人打我我就给你说。”陈凤仙眼神映入黑影中。
三人盘腿坐在床上,现在的陈凤仙格外的沉静,下巴驻在绿腰脑袋上。
“青衣绿腰,你们感觉临安城怎么样?”
“挺好的啊,吃的多,玩的多,夜晚的花灯也好看。”被哄好的绿腰说。
“你们感觉咱们院子大不大。”
“咱们家这么气派的宅子,在整个临安城都属于中等偏上的豪宅了。是老爷花了一生积蓄买的,虽然还欠着钱。”绿腰说,而青衣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眉色一动没有说话。
“我的意思是说,咱们把这个宅子卖了,换个小一点的院子怎么样?”陈凤仙试探着问到。
“少爷发生什么了?你就直说把。”青衣靠着陈凤仙,聪慧的说道。
“我感觉将来临安很危险,咱们把宅子和田地卖了,暂时租个小院就行了。你们完了找个理由把仆人也遣散了。”
“那要不要,提前托人去广州,置办一些田地产业。”青衣问到。
“广州?不,我们去襄阳!”
“襄阳?现在在蒙古治下啊。少爷,你没发烧吧?”绿腰瞪大眼睛,捂着陈凤仙的额头。
“不,襄阳很快会收复。某些原因,我在临安可能呆不久,决定去襄阳投奔师傅孟珙。”
“明白了,少爷,明天我就去办。”青衣神色发亮的说道。
“过段时间我们去灵隐寺上个香。”
“少爷,你不是不信鬼神吗?”
“慧开大师在那里。如果临安城真有什么危险的话,你们迅速去那里,顺便在灵隐寺附近找个农舍,出事了我们就在那里会和。”陈凤仙搂着青衣绿腰。
“希望我们和大宋子民,都平平安安的。”
······
清晨,军器监。
来到这个世界的十三天,陈凤仙来上班了。
“你是?”林烽看着这个少年走进他的署坊。
“弗朗西斯科·狄·保拉·胡安·纳波穆西诺·玛莉亚·狄·洛斯·雷梅迪奥斯·西普里亚诺·狄·拉·圣地西玛·特里尼达·路易斯·陈凤仙。”陈凤仙看着这个健忘的上司。
???
“发明新火药,改进三弓弩的那个。”陈凤仙正经的说道。
???
“逛花船,下大狱,失联的那个!!”陈凤仙脸黑的说道。
“哦,是你啊。”林烽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还没出来呢。”
······
陈凤仙从林烽署坊,打完招呼出来,走向工坊。
刚才问了一下林烽,自己的新式火药秘方,已经装备震天雷,和改进的三弓弩,运往淮西前线了。有些效果不理想,正好自己来了,要自己亲自过去看一下,是什么问题。
陈凤仙来到作坊,看见两个大匠领着一群工匠,正在围着一个三弓弩抓耳挠腮。
“老张,那个陈少丞行不行啊。这个方法不对啊,钢铁轴部件太难造了。”一个和陈凤仙差不多的黑衣少年在那呱噪着。
“臭小子,闭嘴。这个哪有那么容易,等会我在去问一下林大人,看看陈少丞花船被抓出来没。”
军器监的人这么八卦吗,陈凤仙脸黑的走上前,站在说自己坏话的少年身后。
“你谁啊?”少年察觉转过身。
“我就是你刚才说不行的杨少丞。”
“陈大人,你的这个东西确实不行。你看我们的铁轴,一会就断了开裂了。”黑衣少年看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陈凤仙,有点不服气的说道。
陈凤仙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个位置不行。作坊附近有河吗?有水车吗?”
“军器监,东南角有一个。”
“搬到那边去,水车旁,然后去仓库多领点焦炭。”
刚才骂臭小子的那个大匠,拱手问陈凤仙道:“请大人指教。”
陈凤仙蹲在地下,拿树枝画了个高炉,把原理给周围大匠讲了一遍。
“搬到河边是因为要用风车的动力来鼓风进风搅拌,你们现在用的铁水含碳量比较高,排不出杂志,所以你们现在的铁只能铸铁,不能锻铁。”
“到河边后,在高炉旁边在建一个转化炉,旁边用风车连接铁棒做个搅拌机,用风车水利来驱动你的鼓风机和搅拌机,不断往转化炉里面吹气搅拌,这样才能去除杂志,得到高碳钢,低碳钢,熟铁。”
“明白没?明白赶快去做。”上辈子,当了一辈子乙方的陈凤仙,终于尝到了当甲方的快乐。
刚开始众人,看陈凤仙年纪小还有点轻视,以为是少年异想天开,胡乱画的图纸,现在都半信半疑起来。
那个黑衣少年听了,赶紧驱赶着众工匠搬作坊。
众人速度很快,半个时候后,此地已经只剩一个草棚。
陈凤仙无事,甩甩手,走向自己署坊,喝茶摸鱼去了。
新的高炉,旁边的转化炉,风车连接的搅拌机和鼓风机,很快砌了起来。
第一批钢水顺利进入磨具坑,冷却成型。
众人看着自己手中坚硬的钢坯,连连惊叹,这比以前他们做的要好多了,而且可以控制大量做出不同类型硬度的型材,还可以用到刀剑弩具,火器上面。
黑衣少年拱手走到陈凤仙面前,心服口服的说道:“陈大人,你真是个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见多识广···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
“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了,赶紧派人,把样板送到林大人署坊去,在其他作坊赶快推广。”
“钱大友你过来。”陈凤仙走到一颗树下,坐下喊到,已经混熟的黑衣少年。
这个黑衣少年和陈凤仙一样大,但是已经是作坊的大匠了,真正靠纯手艺爬上来的大匠,虽然年轻小,但是是众人的主心骨。
“你去给我做个东西,”陈凤仙从怀里掏出一个图纸。
钱大友只见自己手中图纸上,画着一个正方形,但是最上面缺了两个角,每个角有个小孔,“这是?”
“你用我们新做的钢坯,让匠人慢慢捶打成薄片,略微带点弧度,用马甲套上,缝纫在里面,做上三副。”
“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啊,这是我自用防身的。”陈凤仙向钱大友眨眨眼。
钱大友心领神会,虽然朝廷不容许私藏军用甲具,但是这种防身的没问题,以为又是大人的什么特殊癖好。
下衙后。
陈凤仙沿着西湖边跑着步,看着湖边,花船上的姑娘,热情熟络的和他打着招呼,一阵尴尬。
陈府原先在义和坊,临安城中心位置,四方飞檐,青砖黛瓦,小径通幽,雕栏花窗,而且去哪里都很便利。
但是青衣新找的宅子,在临安城西南边,清波门外学士桥附近,背靠雷风塔。
一个两层小院,进门是一个庭院花厅,种了很多花,大概80平米,然后是一个两层小楼,正面是大厅,后边是伙房柴房,带个马厩,二楼是两间通着的卧房,这都还正常。
最离谱的是什么,二楼窗户打开,隔着一条街,前面是西湖花船画舫,后面是瓦市勾栏。
陈凤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