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信的兄弟从颍川回来,也带回来王家的噩耗。
被王颜卿逃脱,杨松大为震怒,处决了所有被关押的王家人。
颍川郡都在传,杨松是为了霸占王家的产业,才急不可耐的坐实了王家的罪名。
满门皆被屠,王匡不知道要如何把这个噩耗告诉他。
过了几天,王凤和靳阳专程去看望王颜卿,三人爬上屋顶,春风呼呼的刮,吹乱了各自的思绪。
王颜卿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探信的兄弟还没有回来吗?”
“还没呢,在等两天看看吧。”靳阳骗道。
沉默了许久,王颜卿对王凤说“王凤兄弟,我知道他们都在骗我。”
“我害怕这种感觉,你们所有人都把我蒙在鼓里。”
其实绿林寨所有的人当中,王凤最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他们的经历何其相似呀。
最后,还是王凤决定把真相告知于他。
这毕竟是他的家事,大家合起伙欺骗他,虽然是善意的谎言,也许对他而言,反而更加残忍。
真的猛士,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
向王凤要来酒葫芦,王颜卿灌下一口酒,不自觉哽咽道:“王凤兄弟,你这酒哪里买的,太辣了!”
这酒是萧老爷珍藏的佳酿,并不算很辣。
“有机会去颍川,我拿好酒招......”
他话只说了一半就顿了下来,举起葫芦疯狂灌酒,一边掉眼泪一边骂“他娘的,这酒真的太辣了。”
靳阳在默然坐在一侧,想起曾经在云杜县城的时候,也曾见过王凤泣不成声的模样。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
当天夜里,王凤和靳阳守在寨门口,拦住了意图不告而别的王颜卿。
“颜卿兄,你这是?”
“王凤兄弟,靳阳兄弟,你们怎么还没睡吗?”
“你不是也没睡。”靳阳问“颜卿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
“下山一趟,有点小事”
靳阳:“要走吗?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太晚了,我以为你们都睡了,就想着不打扰你们了。”
明明就是不告而别,却还找诸多借口,王凤开门见山道:“颜卿兄,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绿林寨的时候吗?那时的你是何等的英雄气概,哪里像现在这个样子!”
看他沉默,王凤继续问“你是不是要下山去报仇?”
王颜卿:......
这就算是默认了。
王凤:“我说过,这件事,绿林寨扛了,要去报仇,为何不与我们商量?”
靳阳解释道“颜卿大哥,我们瞒着你,并不是害怕帮去报仇,而且你身上还有伤。”
王颜卿:“我知道。”
那为什么还要不辞而别?
王颜卿抬起头,目光里写满了坦荡。
“因为我的家事,已经害死了两位好兄弟了,杨松身份显赫,我不想再连累你们。”
这是他心底最大的顾忌。
“可是你知道吗?兄弟之间是不怕连累的。”
说完这句话,王凤与靳阳就像是变戏法,从一旁取出了各自的佩刀、佩剑,还有两个包裹。
原来他们也准备好了行李。
“你们这是?”王颜卿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身上还有伤,我们同你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
王匡藏在角落里,默默目送王凤、靳阳、王颜卿三人下了山,他一直觉得是自己打的那个赌害了王颜卿,心中有愧,无颜相送。
走到山脚,王凤告诉王颜卿“大哥晓得你知道了真相,一定会不辞而别,特意让我和阳子与你同行。”
“大哥还说,就算会搭上整个绿林寨,也不能丢了一个“义”字!
王颜卿心中感动,王匡平时看起来粗枝大叶,没想到还有如此细腻的一面。
“颜卿兄,此行一定要量力而为,若事不可为,千万不要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靳阳也说“对呀颜卿大哥,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再叫帮手。”
王颜卿:“好!”
怎可辜负绿林寨这份情谊呀。
唯有保重有用之躯,方为不负众兄弟襄助之情!
三人回到颍川,想寻机会刺杀杨松。然而到了颍川才知道,这狗贼已经回荆州去了。
荆州牧过寿,杨松作为义子当然要回去参加寿宴。
于是三人又追到了荆州城,王颜卿虽然日常行动无碍,但是身上的伤还没痊愈。
刺杀一事,看来还是要王凤和靳阳多出力了。
荆州牧名为骆景,位高权重,坐镇荆州,甚至说是称霸一方也不为过。
他已经五十多岁,饶是妻妾成群,膝下却无一儿半女,不出意外的话,往后也不会有了......
所以就认了一堆义子。
杨松正是诸多义子当中最受宠的一个,平日为非作歹,都仰仗骆景的名号摆平。
现在义父大人五十大寿,也到了他该“尽孝”的时候了。
为了赶回荆州贺寿,杨松只得潦草的了结颍川纠纷,就漏掉了王颜卿这个“后患”。
他还不知道,这个“后患”已经带着两个帮手来到荆州城,伺机向他寻仇。
——
关于如何行刺杨松,三人组还有分歧。
靳阳认为应该就像当初杀云杜县令和主簿那样,乘夜色潜入杨府之中行刺,前两次行动的成功极大的鼓舞了靳阳的信心。
而王颜卿主张在杨松贺寿回府的路上截杀他,理由是其府上戒备森严,并非云杜县可比,且其赴宴归来,必定喝得大醉,更容易下手。
王凤则认为,这不是选择哪个地点,而是选择什么方式的问题。
杨松府上戒备森严,其身边爪牙数量众多,不管是在哪里行刺,三人组都要面临寡不敌众的窘境。
靳阳苦恼道“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了,难不成真的传讯回山寨,叫兄弟们来帮忙。”
这个想法一经提出也被否决。
这里是荆州,就算把兄弟们全部叫来,也不可能比官兵人多。
况且人一多,就更容易漏出破绽,一个搞不好就会全军覆没。已经连累了两位好友性命,王颜卿也不希望再搭上整个绿林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能怎么办?
三人苦苦思索对策,王凤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杀主簿那次,绿林山也是人手不足,最后王匡出了个主意......
“我有办法了。”王凤看向靳阳“阳子,你还记得抢县城那次吗,咱们还是用大哥的办法!”
什么办法?靳阳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你是说,下毒?”
“下毒?”王颜卿倒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办法。
他武艺高强,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受惯性思维影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旁门左道。
“对,下毒!”王凤提出方案“我们混进寿宴之中,找机会给那厮下毒。”
毒药发作需要时间,刚好给三人组逃离现场的机会,这样就可以避免与官兵的正面冲突。
靳阳重重拍了一下巴掌,阴险地笑了“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凤哥,你可是跟大哥学坏了呀。”
“不过我很喜欢!”
三人确定了下毒制胜的重要纲领,至于如何下毒,下到菜里还是酒里,就只有到时候随机应变了,毕竟也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预料的。
纸上谈来终觉浅,觉知此事要躬行。
眼下的问题是——怎么才能混进去?”
关于这个问题,最后还是靳阳拿出了方案。
......
王凤把那句话还给他:“阳子你太坏了,肯定是受到了大哥的影响。”
靳阳说大家彼此彼此。
大概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