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晋忙迎了上去,见叶盛双目禁闭,脸色苍白,眉间紧紧皱在一起。忙扶着缓缓放下,见这汉子左腿裤子撕裂开来,一个半尺来长的伤口自膝弯往上,皮肉翻卷,还有血缓缓自伤口处流出。苏郎中赶紧上前,检视创处,这叶茂喘着气,说道:
“我兄弟二人,昨夜入山,凌晨见一野猪正出来觅食,我弟射得一箭,正中这畜牲耳后。谁想这畜牲受伤后发了狂,反身冲了上来。我兄弟躲避不及,被这畜牲一撞,獠牙在腿上刮了一道,我抢上搠它一刀,方才放倒了,我兄弟吃这一撞一伤,血流不止,昏倒于地。急忙背了兄弟下山,昨日听得你家有城里神医来了,急切间呼唤,小郎君救我兄弟啊!”
“且莫要急,这便是苏郎中,正在给你兄弟诊治。”陈晋安慰道。
“情形尚好,只是失血有些多。”老苏仔细看过后道,“筋骨未伤得多重,但这伤口有些大,只怕要将养得数月方好。”
徐婆婆也近前看了,点头称是。小笛似乎有些害怕,只在远处看着,不敢过来。
苏郎中从随身携带的药篓里翻捡了一下,拿出些药粉洒在叶盛伤处,渐渐止住了血,又摇头到:
“这伤口真正大了些,痊愈时日只怕不短。”
陈晋想了一下,道:
“且先回家,再做处理。”
这叶茂俯下身来背起了弟弟,又对陈晋说道:
“小郎君,我二人猎得的山猪就在后方二三里处,烦请去寻来,便做了诊金罢,我兄弟打猎为生,也没攒下银钱,不然也不会冒了这严寒进山。”
一边徐婆婆道:
“你等自下山去,我去寻来便回。”陈晋想到这徐婆婆身形瘦小,却拖得个百十斤的山猪,不由失笑。却也明白,就自己着一行人,也就徐婆婆这高手能做得来这事,当下一旁帮扶着叶茂,许是止住了血,这叶盛眉头舒展了些,只是还未醒来。
到得叶家,将这汉子放到床上,陈晋吩咐叶茂道:
“你去寻得针线来,再烧一小锅水,须得烧沸了方可。”
叶茂担忧地看了兄弟一眼,转身即去。老苏奇道:
“要这些物件可有何说法?”
陈晋道:
“家父在时,曾立下誓言来,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因此曾多方求得医书,我前些年见过本古籍,里边提到华佗医术,便有这伤口缝合一术,只是这朝代更替,数百年来未曾流传下来。但见书中记得有,心中讶异,便记得了。”
老苏本来就对陈晋医道见识很是钦佩,这时听到华佗遗术,更无疑虑,只是心痒难耐,神色渴慕,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相求,想来这医书必是孤本,谁能舍得借于他人?陈晋心知他的念头,道:
“只是先父已去,却再没见过这些医书,想来是再找不见了。”
老苏狠狠一拍大腿:
“哎呀,怎么会是这样?你也太……”满脸的失落遗憾,甚至有些怪责的神色。
“不过我记忆甚好,倒是把这些书中内容记得个大概。”
“哎呀!”老苏差点没坐稳,一把抓住案子一角,“你说得可是真的?”
一边的小笛见他的狼狈样,“噗嗤”一声笑了,马上又觉得很不好意思,捂着脸跑了出去:
“我去看看婆婆回来没有!”
陈晋忙冲着妹妹喊道:
“别跑太快,小心些!”又回头对老苏说道:
“自然是不假,待哪天得了空,我便默写了出来送与你。”心里想着,便把这一切推给老爹吧,反正他早些年游学在外,回来确实说起过结识了不少人物,想来定能搪塞过去。再说把华佗遗术放在前边,老苏定然拜服。
老苏自然是深信不疑。一边搓着手,一边感激无比,话都说不利索了:
“如此,谢过公子,公子这实在是……这应该是《青囊经》传世了罢?”说到此处,眼神亮得吓人,死死盯着陈晋,似乎就要从他嘴里生生掏出个“是”来。
陈晋暗道你倒是给了个好理由,自己还没敢往这点想呢,摇摇头道:
“我只记得这书甚是破旧,也没个封页,未必就是《青囊经》吧?”
老苏兴奋地道:
“定然是了!”又压低声音道:
“可惜却找不着了,天幸公子记得,我必牢记公子大德,为这天下苍生谢过!”说罢深深一躬到地。
正说着,这叶茂手里端着盆热水,一手的指尖还捏着针线进来,将水放到床头一个老旧的木架子上,说道:
“小郎君要的东西到了。”说完站在一边,神情忐忑,又看了看弟弟,很是担忧的样子。
“苏郎中,且请你动手吧。”陈晋道。
“我?这这……我不知如何做啊!”老苏吓了一跳。
“你才是神医啊,难道还是我动手?”
叶茂也巴巴地看着苏郎中,老苏一咬牙,道:
“那便这样,只是还请公子一边指教。”
陈晋暗道也就这个时代,换了后世,虽然伤口缝合只是一个很常见的小手术,但你要这么在不打麻药,不给消炎药的前提下施行,绝对要被冠以屠夫医生的名号。
叶茂被安排摁住了自己兄弟,老苏拿起针线按陈晋的指导一针针将叶盛伤处缝合了起来。期间他也被疼醒了过来,一方面浑身乏力,另一方面又被哥哥摁住了,挣扎不得,疼得浑身都是汗。老苏动起手之后,倒没了战战兢兢的样,手脚麻利,看来见惯生死的郎中心理素质确实不错。没多久完工,看那线脚,倒也均匀。陈晋赞道:
“老苏平日看来针线活做得不错啊!”
老苏苦笑一笑,抹了把脸上的汗,说道:
“如果确实有效,外伤治疗一道,公子居功至伟。”
这边收拾妥当,再看那叶盛,许是挣扎得倦了,又昏昏睡去,叶茂见兄弟安睡了,放下心来,又再感激不已。
“哥哥,婆婆拉着只山猪回来啦!”小笛欢喜地大声叫着进来了。后边跟着徐婆婆,神色平静,看来一点也没累着的意思。陈晋轻嘘了声,上前拉了拉妹妹的手,小丫头吐了下舌头,笑了一下,牵着哥哥急急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