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书院其实并不远,一路走去,两人交谈甚欢,不觉就到了书院。还没到开始下午上课的时间,但教室里却一片书声琅琅,难得求学机会的少年们不会放过任何用心的机会,刘大郎等几个路途远的人还在陈老爷子这个书院后勤总管的帮助下,自己借了一个空房间居住,自己搭伙做饭。想想陈晋都为这些少年的志气赞叹不已,前世这么大的孩子,还在为家中伙食稍有不如意就闹腾不休。
转过课堂,眼前一排三间就是郑离几人分别暂居的寓所,中间一处就是郑教谕的卧室,李琛、邱云居左,王洛宁、崔婉柔居右,拐角处还有较大的一间,住的是刘大郎等几个借宿生。看着这书院的所在,傅玠道:
“陈小哥,这书院看着有些逼仄啊!可有想着将来求学的人多了,却是安置不过来?”
“先生所言甚是,这只是暂时借得祖祠办学。寒舍后山还有空地,我与师兄有过商议,只待秋收后,雨水少些,便可筹建书院。”陈晋一边回答,一边想着将来若是能把后山按照自己的设想,先建成书院主体建筑,再逐步扩建,最好能把江南园林设计思路融合进去,把自家小院也涵括进去。
书院里最好还要挖一个人工湖,养一些鲤鱼,湖畔建一个凉亭,绕湖栽杨柳,石阶种草花。平日就做个教书先生,闲来垂钓湖畔,风雨书茶亭中,耳边有三两学子湖畔读书声,想想都觉得美美的。
“陈小哥,陈小哥!”老先生的叫声把陈晋从遐想中唤醒了,抬头看去,傅玠眼神怪异,显然是自己刚才的样子很是不堪,不觉脸上一红:
“老先生莫怪,适才却是想起兴建书院一事,想得有些出神了,却是失礼了。”
“失礼倒也说不上,只是这云山地处偏僻,虽有水路联通南北,也算得交通要道,要建成书院,只怕也非易事。”老先生也不纠缠陈晋刚才的神思恍惚,一针见血地指出陈晋计划的弊端。
“慢慢来吧,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登攀。”
“咦,你这两句倒很是精妙,文白无华,自有一往无前的豪迈气度,少年意气,直入霄汉。”傅玠很是满意陈晋的这种无意间展现出来的气度,“要立下功业,本来就该有这般决然。”
两人见郑离他们房门紧闭,知道他们都在午睡,便在院子里闲聊。忽然中间那房门吱嘎一声开了,身兼数职的郑离走出了房门,手中拿着一个小锤,自是要去履行他敲钟人的职责了,见了站在院里的陈晋和傅玠,古井无波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缕微笑,朗声笑道:
“傅先生因何也来了这云山街?”
正和陈晋聊得热火的傅玠也看到了出来的郑离,心中也暗自讶异,这皇宫里的实权人物怎会出现在这里?远远与郑离略一拱手:
“郑总管,许久未见,这话老夫也想问总管的,因何会来了这云山?”
这两人相识?陈晋心里惊讶不已。原本就对这自荐的郑离郑教谕有些疑惑,这会又来一个言辞间显然是饱学宿儒的傅玠傅老先生,而且两人还是相识,只怕都不是简单人物。也好,就看这两人能说些什么吧,陈晋觉得,今天应该是一个很能满足自己好奇心的日子。
谁想郑离也不答话,走回自己的房间,冲里边喊了一声,随即邱远意便快步走了出来,远远地便冲傅玠施礼:
“守之先生,许久不见,难得今日在此相遇,这可真是有缘啊!”
“早该想到驸马便在这安县任职,只是陈小哥却未说得清楚,还道是哪位县尊有如此气魄远见,却原来是驸马在此,哈哈哈哈!”傅玠没想到在这遇见故人,开怀大笑。
这几人相见,很是高兴,声音不免大了些,听得动静,左边房间房门砰地打开,邱云当先冲了出来:
“师父,你怎么来啦?两年不见了,云儿可是想死你啦!”说着跑到身边,一把便抱住了傅玠。老先生笑容可掬,一手轻轻拍拍邱云的脑袋,道:
“两年不见,可是长得高了,学业也未曾耽搁下来吧?”
紧跟着李琛也快步走了出来,很恭敬地施了一礼:
“恩师,自您患病离京,转眼已是两年,上回路过吉州,本该前去拜望,只是担心扰了恩师休养,便匆匆路过,实在不该。今日见恩师气色甚好,琛不胜欢喜。”
傅玠还没来得及回答李琛,右边房门也开了,一个红色的身影也火一般卷了过来,崔婉柔小跑了过来,人还未到,脆生生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师父,您别理他们,这回是邱云他们说我坏话,怕我找他们麻烦,才躲到安县来,怕不够远,还一气奔到云山街,哼,还不是躲不开!”
傅玠看着这小儿女斗嘴的欢乐劲,眼睛都笑得眯缝起来了,一转眼都长大许多了,但少年心性还是一片赤诚,自己远离京城,其实还是免不了牵挂。
王洛宁最后过来拜见:
“洛宁见过守之先生,京城一别之后,祖父时常说起先生,为先生回乡不能时常相聚大为惋惜,今日见先生康复,祖父知晓了,定然大为欢喜。”
陈晋看着这一幕故人相聚的欢喜剧,似乎有些明白,但还是有些疑惑,这些人原来都来自京师,只怕身份不低,我这是接待了一群什么大佬啊?
还是郑教谕反应过来,抬头看一眼天空,径直走到屋檐下,拿小锤敲响了挂在上边的云板,一长两短清脆悠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当——当当,当——当当……”
听到钟声,王洛宁敛身向傅玠一礼:
“守之先生,洛宁要先去教室上课了。”
“不必多礼,你且先去忙罢。”见王洛宁款款走向课堂,有些疑惑地问邱远意道:
“洛宁小姐是你恩师的孙女,你怎会允许她进入书塾授课?”
“好教守之先生知晓,远意以为,书院里的学子多为六七岁幼童,男女大防当不必在意,而师弟一人难以支撑一个书院,因此上才姑且让洛宁暂代识字课,今后会另寻教授。”
“师弟?陈小哥是你师弟?王夫子几时又收了这一个弟子?”
“就在去岁收下陈晋陈师弟的。”邱远意一边回答傅玠的疑问,一边拉过来陈晋,“师弟,这位傅守之先生是当朝儒学大家,曾任国子监祭酒,也在宫学里讲学,自两年前病体迁延,辞了职务,回乡休养。”
又指着郑离道:
“前些时一直未曾专门介绍,郑叔一直照看着我与你师嫂长大,是皇城里内务府大总管,如今主要照拂三殿下。”说罢指了指李琛。
陈晋心里大呼:
“果然都是大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