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头日照下,云庐的院子里生机盎然,两顷土地里冒出不少的绿芽。
忙碌的林师傅正在给它们浇水。
这两日,林煦一直守在院子里做着这些闲事,逗逗鸡鸭,喂喂鱼。
正当生活有了起色的人,就会奢求更多,林煦现在就想着池子里的鱼什么时候能吃,后院的鸡鸭什么时候能下蛋,一想这些就难免会愁,还好那一车云琼应该能坚持到那天。
土里的水浇好,林煦又躺坐在院子里,等着每日的惊喜,前两天,赵淳第一日送来了泡澡的药包,次日又送了些肉菜,说是秦政突然想吃肉了,府里就多购置了些,于是便送了些来。
今日又过午时,不出意外再过一会就该有人来了。
等了一会,林煦就眯着眼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白色的天空渐渐泛黄,太阳也偷摸着往西边跑去,云朵实在躲不过它的追逐,羞红了脸。
院门外走来两人,见林煦在睡着,本想等会,但考虑自己也不能久留,便开口惊扰院内人的好梦。
“贵人,醒醒,咱哥俩给您送瓜果来了。”
林煦睁开眼,往院门处看去,门外站着两人,手中抱着不少的东西,林煦赶紧起来去开门。
“抱歉了,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林煦有些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睛说道。
二人正是前两日的木匠,两人闻言赶紧笑道。
“无事,咱也是刚来,给您送些自家种的甜瓜尝尝,我家婆娘舍得喂肥,这瓜生的可甜了。”
另一人也是点头附和着。
林煦接过,赶紧将两人迎进去,在搬出椅子,示意二人坐会,然后挑出一个瓜来,切开端出来给两人吃。
民风如此,二人也不会客套,拿起就吃着,又不知如何与这种大人物说话,只是看了看院子里的东西,便和林煦聊起了种菜养畜之事。
“贵人这片菜地可养的真好,这些芽看起来可饱满的很。”
林煦笑着摇了摇头。
“我只是个门外汉,多亏了这两顷地肥硕的好,不然我可种不出来。”
若是赵淳在此,听见林煦说这些话,准会是拍着马屁,说着无关土肥的事,还是林煦自己本事大,做什么成什么,可这二人确实实诚的很,闻言后当即就开始挑毛病。
“可不是,看这些芽冒出来的地方,贵人播种的时候就是有些乱来了,该密的地方就太稀疏了,该疏的地方又太密了,对后面的收成可是有影响的。”
林煦倒是很乐意有人教自己一些经验,点头应着,再他们说完后又请教一些这两天碰到的问题,二人一一作答,也算是受益匪浅。
“这不管是荤腥果菜,还是得讲究一个现摘现吃,那味道就是不一样,像今日给贵人送来的甜瓜,还是在家放置了两天的,味道肯定是不如刚采摘时,若不是前两日阳城有些不太平,我该早送来给贵人尝个新鲜的。”
其中一人总结道。
林煦听后笑道。
“现在吃也是很甜的,多谢两位了,二位所说的是那两个逃出来的死囚吧?是已经被抓到了吗?”
两人闻言随即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但见林煦不知道,还是开口说道。
“昨天就被抓了,听说还是某位大人物帮那些军爷找到的。”
另外一人也是随即补充道。
“是的,那些个当差的每日只知道在城门守着,要是没人指点,还不知道要等多少天才能找着呢,
要说那两个犯人也是胆大,就躲在西门大街里,每日人来人往的地方,硬是躲了三天才抓着。”
林煦吃着瓜听着,当是消遣,也听得滋滋有味。
可两人说着说着脸色变得铁青,仿佛后面还有什么大事一般,本不想提,可林煦一脸好奇的看着,两人只得再开口道。
“那两人可真是该死,躲在西街一户刚来阳城的屠户家,在那炖肉吃,西门的那些军爷正是闻着肉香找过去的,这才抓住两人。”
林煦听到这后再也笑不出来,脸色变得阴沉,难看。
两人只顾着吃瓜没看见林煦的不对劲,也没停下,继续说着。
“屠户家两口子都死了,听城里那些人说,那场面可真是恶心的很。”
“那两人也是聪明,躲在屠户家,这家里有炖肉香味不是很正常嘛。”
“就是,好在还是抓住了,这种畜生真是该死,想当年我秦国的一营军队就是犯了这事,后面也是被王上给裁撤了,还不是。。。”
其中一名木匠说着这事,在另一人听后突然变得紧张,赶紧将其打断,随后拉着起身。
“贵人,咱家里还有活要做,就不打扰您了,告辞了。”
说罢,在另一人不解的眼神里,走出院去。
见兄弟走了,他也只得跟林煦说声告辞,随即跟上。
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后,后面这人才追上去,将其拉住,好奇地问道。
“你这突然是怎么了,不让我说就罢了,干嘛就走呢。”
前人转过头,后面这人才发现,自己这兄弟已是满头大汗,脸上布满了惊恐。
“怎,怎么了?”
那人喘着粗气,缓了一会才开口说道。
“你可记得之前那位公公称这位贵人为何?”
后面这人也被吓到了,木讷的点着头。
“记得啊,是将军来着。”
“对咯,堂堂将军,要住在这种地方,你刚才说的那营,传闻当年那校尉将军就是一年轻小将,而且就是被软禁起来了。”
后面这人细思极恐,头上也学着自己的兄弟,冒着汉,嘴唇和手都在不停的抖,一下子瘫软了。
“你,你是说,那贵人就是。。。”
“闭嘴!”
见他既然快说出来了,前人赶紧压着声音喊道,生怕被人听见,环顾了一下四周,见没有人,赶紧拉着地上的人起来,往回走去。
“今日的事就当没发生过,不然咱哥俩可能就小命不保。”
被吓到的人已经有些失神了,听见兄弟的话只知道点头,被拉着往前走去。
两人不知道的是,身后的阴影里,有人正在笑着他们,居然能把院里那位想成这样,暗处的人笑了一会,放心的回到云庐周边盯着。
而云庐内,林煦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刚来阳城的屠户家,西街,不正是那大婶家里吗,想起那天路过,闻到的味道,林煦只觉得愤怒无比,若是,若是那天停下来去看看,说不定还能救下那位婶子。
其实自己与那大婶并不是很熟,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他们被杀自己就是很气,自己应该早就见惯了生死啊,从战场起,到之前秦政杀人,不管是一刀毙命,还是残忍虐杀,自己应该都不会再觉得难过了,可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会有怒意。
林煦又因为不知道为什么愤怒而愤怒了,两只手握紧拳头,不由得颤抖了起来,指缝间缓缓流出了血。
起身,走进屋内,将身上原本穿着的白袍脱下,穿上了姜澜送的内衬,换上了一身黑袍,走出院门,缓缓向阳城走去。
白色,沾上血,太明显,不好洗。
。。。
“公子,这次可多亏你让我们寻着味道去找找,不然真不知道哪天才能抓着那两人。”
蒙拓把人抓住,再将后面的事都处理好后,便跑到秦政这来道谢。
“谢什么,也是碰巧,我还记得。”
秦政笑着说道。
蒙拓则有些不舒服,仿佛不太喜欢秦政说这些。
“那两人身份查出来没有。”
秦政没有管蒙拓的感受,继续问道。
蒙拓闻言后将自己那股感觉强行压下来,正经的回道。
“已经查到了,两人正是当年公子那一营的,他们也是因为做这些才被抓,看当年的口供,他们说是习惯了,实在憋不住,这才去杀人,到后来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做的次数太多,这才留下了马脚。”
秦政闻言后叹了一口气。
“是我的错。”
蒙拓赶紧说道。
“他们自己控制不住,可不能怪公子。”
秦政笑了两声,摇了摇头。
“你误会了,
我的意思是,
当年若早发现营里有这等蠢货,该早些杀了的。”
蒙拓:。。。
秦政见此不禁笑着无奈道。
“你有些太无趣了。”
蒙拓正低着头不好如何接话。
赵淳突然走了进来。
“公子,林将军来了。”
秦政直接起身。
“呵,有意思的人来了。”
随即带着两人走出,往府门走去,迎林煦。
“将军这时候来可不是来吃晚饭的吧。”
秦政见到林煦后笑着打趣道,又突然收起笑容,严肃的看着林煦,因为他发现林煦的气血正在涌动,而且脸色很不对劲,手中仿佛还有血迹。
“将军,怎么回事,有刺客?”
赵淳见状赶紧拿出帕子去给林煦擦手上的血。
林煦拿过帕子自己握着,冲秦政摇了摇头。
“没有刺客,我来只是有一事相求。”
秦政郑重的点头。
“将军有何事,与政说便可,政能办到的一定尽力,不过,在此处说可能不方便,将军随我入内厅再讲吧。”
林煦倒不至于这点耐心都没有,随即点头,示意秦政先走。
四人转而入府,赵淳着人弄了些药来,本想给林煦敷上,林煦倒不是想拒绝,只是想着待会可能还要粘血,就先作罢。
“将军有何事要政帮忙。”
落座后,秦政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想去看看那两名囚犯,还有,我不想他们死的这么简单。”
秦政,蒙拓两人闻言后相互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好奇,怎么这事牵扯到他了。
蒙拓直接开口道。
“死囚不是这么容易见的,临云将军能否说说原因。”
林煦不想回答,但又不想落了蒙拓的面子,随即冲他抱拳说了声抱歉,再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的看着秦政。
意思是你,到底能不能帮忙。
蒙拓皱了皱眉。
“原因都不愿说,你可知公子在王上面前处境本就不好,若为你这无理取闹的事,又犯下错,公子届时又该如何是好。”
林煦倒是没想过这层,闻言后也是有些愧疚,随即对秦政抱歉道。
“林煦不知公子处境,若实在为难便罢了,还请公子勿怪,告辞了。”
说罢起身离开内厅,只是刚走出厅门,便被秦政叫住。
“我可没说不愿帮助将军,将军又急什么呢。”
蒙拓急了。
“公子!”
但又见秦政举起手,示意他别再说了,只得愤怒的将头转向一边,瞪着林煦。
“将军先去休息一会,我准备准备,今晚入夜,便带将军去见那两人。”
“多谢公子。”
林煦行了一揖礼,随即跟着赵淳离去。
秦政见其走后,笑了起来,对蒙拓罢了罢手。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现在,有意思的人带来了有意思的事。
公子我,
很是心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