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掌柜,今日又来看热闹了?”
“诶唷,陈掌柜,可不是又来叨扰你了嘛。”
东门茶楼,杨掌柜又落座窗边,目光不停的往楼下人群里瞟去,似乎是在找什么人,这样子明显是没有找到,但脸色却没有遗憾,反而一副轻松的神情,不自觉的松了口气。
“陈掌柜,秦使东门进出两次,您可是挣的盆满钵满啊。”
杨掌柜见茶楼老板也入座来陪他,不禁打趣道。
“运气好罢了,这两日我是忙的喘不过气来,身子吃不消咯。”
其人连忙拱手抱怨道,但脸色那股子高兴劲确实怎么也收不起来。
杨掌柜见此笑着指了指老板,说其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老板赶忙起身给倒了杯茶。
“您就别取笑我了。”
两名商人互视一笑,谈了会生意上的事,再看了看茶楼下远比上次入城还要多的百姓。
“杨掌柜,一般热闹,大伙都是看了一遍就够了,见过了入城,出城便不来了,此时出城时反而比入城时的人还要多,你可知为何啊。”
杨掌柜喝了口茶,盯这街道两侧的百姓看了会,转回头拱手道。
“陈掌柜请讲。”
老板闻言嘿嘿一笑,摸了摸胡须,却没有开口。
杨掌柜见此哑然失笑,摇头,也起身给他倒了杯茶。
“您请。”
老板这才点头开口。
“听说这次秦使回国,我国遣了使臣随同,入秦三年。”
杨掌柜瞪大眼睛。
“这哪是遣使,这不是送质嘛。”
老板一拍桌子附和道。
“可不嘛。”
两个市井商贩同时叹了口气,眼中全是怒意。
“哪有这道理,打赢了仗还得送质,王上就一独子,怎么舍得把这太子送去秦国啊。”
“诶,听说不是太子,质子另有其人。”
杨掌柜闻言脸上怒色这才缓和了些。
“哦,既不是太子,那送质应该就只是场面上的事了,质子为何人呢?”
老板则不然,脸上怒意更甚。
“哼,可不是场面事,送去的是那位立大功的临云将军。”
杨掌柜一拍桌子,站起身骂道。
“糊涂!王上怎可如此糊涂,他国之境,对军中将军来说可是死地,三年,何来的三年,此一去秦国,临云将军怎可能回得来。”
老板见状,惊慌起身捂住杨掌柜的嘴。
“住嘴,你不要命啦?你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赶紧坐下,莫气了。”
杨掌柜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想到刚才自己所说的,也是一阵后怕,这要是让下面那些禁卫听见了,自己不死也得剐层皮,随即赶紧坐下,对老板拱手。
老板也松开手,落座在旁边。
“多谢陈掌柜了,是我糊涂了。”
老板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在意,随即又叹了口气,蚊声开口。
“你是糊涂了,糊涂在不该如此大声,我刚听闻此事时,也与你一样气愤,此种事,谁人不怒?谁人不怨?王上此事办的确实不妥了。”
好不容易恢复理智的杨掌柜,听见这些脾气又上来了,只是对于性命的看重,还是高于愤怒,小声回道。
“哪是王上办事欠妥,明明就是那位太子贪生怕死,不敢去哪秦国为质,古往今来谁人听说过将军为质的,那姜氏子当了太子后,就把姜氏的骨气丢了。”
老板点了点头,认同了杨掌柜的说法,两人再同时叹气,无比的难受。
老板在此时突然起身离开。
“您等会。”
杨掌柜疑惑的望着楼梯口那边,不知道这位老板要自己等什么。
不一会,只见老板提着一坛子酒走来。
杨掌柜赶忙起身拱手摇头。
“不妥啊,陈掌柜,本就占您便宜了,怎可再饮你的酒呢,再者,您看您店里此时的生意,喝酒耽搁事的。”
老板没有停下,走来将酒重重落在桌上。
“生意而已,且随他去,我等商贾之人,本就遗憾不能为国效力,现在有功之人要被送去他国死地,我等难道就不能饮酒敬送?”
老板唾沫飞溅的压着声音低吼,说着说着还流下了泪水,咬着牙,憋着一股气,脸上更是气的通红。
杨掌柜见状作揖一礼。
“陈兄真是让杨某感到敬佩,今日,杨某就陪陈兄,敬送那位临云将军,其余事,且随他去!”
二人互礼,随即将桌上的茶移下,一人倒了一碗酒。
“干!”
秦人入城时,林煦同他谈及这类国事,杨掌柜避之不及,直至今日还不想再见到他,这是一名商人印在脑子里的避祸。
秦人出城时,他能站起来大骂赵王糊涂,太子无胆,还能饮酒敬送将士,这是一个赵人刻在骨子的血性。
“来了,使团来了。”
两位掌柜想起身看去,依旧是来时的阵仗,只是两侧的赵军护卫更多了起来。
赵国现在会派人一路护送,好不容易谈好的事,只怕出点什么意外,万一楚国那些不要命的江湖游侠来弄个一两出刺杀,那一切都功亏一篑了。
队伍慢慢走来,直到中间的车架刚好停在了茶楼处,使团停了下来,护卫也在扩散人群。
“怎么停下来了?”
杨掌柜问道。
老板起身看了一下使团,随即拉着杨掌柜回来坐下,就这么两眼,楼下的护卫已经盯上来了。
“如果那车架里没有,那您觉得这使团还差了谁?”
杨掌柜恍然明悟。
“那位将军不在。”
“是了。”
楼下一片静谧,百姓们也被禁军唬住,不敢在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一个个目光也在游离,像是也在找着谁。
“啊,还没来?”
车架里秦政打了个哈欠,问道。
“估计快了,公子请再稍等一会,太子殿下送将军来了。”
一名赵国统领答道。
“等,他临云将值得等。”
秦政不在意的答道,随后又抬头看向茶楼。
“喂,楼上的掌柜,第二次见面了。”
楼上的杨掌柜闻言一颤,缓缓起身走向窗边,拱手颤声道。
“见过这位秦国贵人。”
秦政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
“别怕,没人会找你麻烦。”
杨掌柜在这几息时间里,已经是一身的冷汗。
“不知贵人叫杨某何事。”
“讨杯茶喝。”
一会,杨掌柜踉踉跄跄的端着一壶茶下来,使团走出一人接过,递了一块金子给他,杨掌柜哪敢收,只是被那名秦人硬塞在手里。
“谢啦。”
杨掌柜连说不敢,随即赶紧跑回楼上,老板随一众客人都在看着他,他也顾不上面子了,顿时瘫软在地。
“娘诶,差点尿了,秦国的公子啊。”
老板赶紧过来将他扶起,回到座位上。
“杨兄,您。。。”
“陈兄,别问了,让我缓缓。”
老板也只得点点头,看着杨掌柜在那大口的呼吸,已经是满头大汗,夏季单薄的衣物也已经汗湿。
凑过来一众看热闹的见其不准备说,也都可惜的走开来。
突然,安静的东门大街上一阵车架声响起,秦政喝了口茶,瘪了瘪嘴。
“来了。”
车架缓缓驶来,禁卫纷纷让道,在使团前停下,走出两个少年。
“拜见太子殿下。”
大街,楼上,所以人纷纷跪下行礼。
姜澜甩了甩手。
“起了吧。”
“谢太子殿下。”
众人起身,随后车架内的秦政也走了出来。
“见过殿下。”
姜澜也回之
“见过将军。”
“林煦见过公子。”
秦政笑着将手中茶递给林煦。
“将军尝尝?”
林煦却没有接过,只是说了声不渴。
楼上的杨掌柜听见声音有些熟悉,让老板将他扶至窗边,刚才都已经下去了,还有什么不敢看的。
“是他。”
杨掌柜惊了。
秦政用手指了指楼上。
“这茶是那位掌柜相送。”
林煦也抬头看去,见着了狼狈不堪的杨掌柜,对其点了点头,再从秦政手里接过茶,一饮而尽。
“公子,可以出发了?”
秦政侧过身,伸手虚引。
“您请上车,马上就出发。”
林煦拍了拍姜澜的肩膀,再冲着未下车的书生说了句走了,随即走上车架。
秦政也对姜澜点了点头,正准备上车,可突然听见楼上传来声音。
“杨某敬送临云将军,愿将军早日归来!”
“陈某敬送临云将军。”
林煦从车内向上看去,原本失魂落魄的杨掌柜此刻一脸通红,精神十足的端着酒碗,一饮而尽。
“多谢二位掌柜。”
秦政见此失笑的摇了摇头,随即走上车。
使团启程。
刚好动身之时。
大街上浩荡的百姓之声响起。
“送临云将军!”
“送临云将军!”
一声声相送,一点都不整齐。
既然那两位掌柜能听说这消息,同是市井的百姓怎么会不知道呢,都不是来看热闹的,而是都自发的想来送送那位传闻中的,
临云将。
使团停车,林煦从车内走出,对前方一揖到底。
“政从未小瞧过将军,只是今日将军还是给政开了眼界啊。”
秦政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正是林煦喝过的那个,林煦看得嘴角直抽,想着不会又是楚使那种变态吧。
秦政见着了林煦的嫌弃表情,看了看手里的茶杯,随即赶忙放下,脸色不再是那种随意,也有了尴尬的神色。
能让这等人物尴尬的,只有被误以为是基佬这种事了。
“公子说笑了,林煦只是一介武夫罢了。”
“将军别误会,政只是一时不好如何与将军说话。”
林煦拱了拱手,我不信!
“不敢不敢。”
一路上,两人说话很少,秦政有几次说话身子动了动,都看见林煦在扯紧身上的衣服,也是一阵难受。
日未落,使团停在一片平地处,周围树草丛生,赵军就地扎营,林煦终于第一次主动开口与秦政说话。
“公子,此时明明还可继续向北,为何停下?”
秦政又戴上了笑容,回了一句话让林煦不解。
“将军,有兴趣陪政钓鱼否?”
“钓鱼?”
“与其问,不如一起看看?”
林煦点头,随着秦政下了车,下车后,走出一段不近的距离,至营外,秦政伸了个懒腰,随即大声喊道。
“诸位好汉,政已经出来了,就此一次,之后政就一直待在护卫里了。”
林煦闻言瞪大眼睛,已经很快的想拉着秦政回营,却来不及了。
树草丛里钻出一大群蒙面者,皆是佩刀。
林煦愤怒看着秦政,他居然还在笑,他居然还敢笑。
“将军可得保护好政啊。”
林煦瞪了他一眼,此时也只能做好准备拼命了,拖到营里有人发现赶来。
“这就是公子所谓的钓鱼?拿命钓?”
秦政不在意的看了看那群人,笑道。
“鱼太狡猾了,不用命,不上钩啊。”
林煦苦笑一声,这些大人物都是疯的!
“公子政,受死吧。”
这群人终于动了,速度很快,都是武者,三境与四境。
林煦头大了,哪怕是一大群普通受过训练的刺客,林煦也不一定能打赢,更别说一大群武者了,林煦自己也才堪堪三境啊。
林煦跃起踢开一人后,看见已经有几人向秦政杀去,他们气势如虹,他们誓死而归,他们奋不顾身。
他们被秦政一瞬间击毙两人,剩下的几人赶忙退开。
“撤!他起码是五境超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