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打了一整个春天,等战事平定,气候也渐渐热了起来,林煦跟喻瑾见过以后,也终于找到一个理由让自己去矫情一下,马上要回国都了,还有一些事得去做。
军营外,第一次出斥候任务那个村落,林煦向李进要了一队人,送了一些粮食过去,村里的那位老人已经过世了,听他们说是饿死的,最后一段时间赵军偶尔送去的粮食还有山上打来的东西全给了村里的那些孩子,林煦去老人的坟前坐了一会,什么话也没说,本来也不熟,来看看也只是因为敬佩这个老人。
完后带着士卒还有村里剩下的人,一起开垦了边上的荒田,村里妇孺带着孩子给林煦磕了好几个头,嘴里不停的说着感谢的话,林煦却没有任何感觉,只想做完这些事后离开。
回到军营,日常的修炼做完,林煦也渐渐能安静下来重新去看看书,这个世界的书本都是一些先贤留下的,无外乎是一些道理,还有典故,林煦看这些更多的是认字,看得多了,发现这个世界文学上居然没有分派别,书的大类都一致,很奇怪,但也没有多想,自己本身也不懂。
第二日,林煦只身出营,向南而去,身上只带了一坛酒。
隐涧关,楚军大战之时的粮仓,现在已经全部撤离,只留下一些守关卒,关侧山头,林煦在上面坐着,拿起酒大喝了一口,余下的全部倾倒。
“我快要走了,你们也走好。”
其实关内守卒也看到林煦了,只是现在大战已经停了,林煦又只是一个人,且未披甲持刀,便没有管他,像这种地方,能留下的人,都不会有太多心思,混一天是一天,更不可能去自找麻烦。
一切做完,林煦便再未出营,也再没有去找那些士卒喝酒,每日待在房内,修炼,看书,还抽空练练字,期间姜澜和书生又有来信,二人皆是恭喜他立下大功,再就是一些闲话,姜澜在后面还是多写了一些话,骂他不知好歹,怎么就这么大胆子,上前线也就罢了,还做出深入敌国这种事。
林煦没有回信,有话就等着到时候回去再讲。
又几天后,楚国使团来了,准备随大军一起去往国都,刚进军营时便就去见了喻瑾,谈了一会便出来,然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门,因为一进来时整个军营的士卒将军都没给好脸色,有些人甚至当着他们的面磨着刀,虽然是一众文官,但好歹也是能出使他国的角色,见此也没有露出害怕的神色。
喻瑾在此后就下了班师的命令,三天后,准备回去了。
命令传至全军后,三天里,大军高声歌舞,除了一些有任务的,其余人更是纵情饮酒,整个军营闹至入夜,不知从谁开始,气氛急转直下,一个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好男儿,现在竟然哭了起来,军营里原本的歌声变成了一声声呼喊,喊那些死去人的名字。
呼喊声渐渐停下,取而代之的是这群男儿的鼾声,所有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就这么睡下。
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号角声,鼓声响起,大军准备班师,林煦则被喻瑾叫到一起走,军营外,林煦见到了一小队临云卫的人,众人见着林煦跪下见礼,林煦也没有问他们近期去哪了,将其扶起后走向马车,外面驾车的人是李进,二人示意,林煦便进了车内。
“见过先生。”
“嗯,坐吧,我们一起回去。”
“是”
一路无言,喻瑾看了一阵书,就闭目养神了,林煦则因为车架颠簸,修炼也静不下心来,只是静静的看着窗外,不知道想着什么。
因为是随大军一起走,比来时花的时间多一倍有余,赶一天路后喻瑾便下令全军休整,明天再出发。
林煦下车后,在附近闲逛,林煦看见一个着楚国官服的中年人一直在看着他,二人眼神交汇,互相点头示意,便各自回营。
“张大人,那人你认识?”
使臣队伍里另外一名官员见此,向张如问道。
张如摇了摇头。
“不认识,但是大军里,未披甲也不是民夫装扮且还能随意走动的,寥寥无几,喻瑾我们见过了,还有一人,听闻他在战场上都不曾披甲。”
官员恍然。
“是那位临云将?此人竟如此年轻,前途不可限量啊。”
“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届时找机会接触一下吧,此人并不像其他赵人,刚才见着我并没有露出敌意。
先且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张大人也早些休息。”
说罢,二人走回营帐。
次日,大军继续赶路,林煦觉得坐在车上实在无聊,就骑着马跟在喻瑾车后,喻瑾也没有管他,一路上虽然也干不了什么,但是骑马的视野比车上宽广太多,沿途两侧山水风光尽收眼底,还是能有些乐趣。
后面楚使队伍,张如见着林煦一人骑马,便走下车换上一匹马,追上林煦。
“可是临云将军当面?”
林煦见着来人,骑马在侧。
“楚使大人?”
张如见他没有否认,当即拱手笑道。
“下官张如,此次出使的领队,见过将军。”
林煦回礼,陌然道。
“阁下是大使,我只是一个小武将,当不得大人如此。”
张如林煦这态度也不生气,依旧带着笑意说道。
“将军说笑了,临云之名已经传遍云州,将军不必自谦。”
“呵呵”
“下官斗胆,敢问将军名讳?”
“林煦”
听见林煦说出自己名字后,张如开口道。
“多谢林将军告知。”
林煦不解了。
“只是名字而已,张大人何故言谢?”
张如大笑。
“将军不知,云州境内只知临云将,却不曾晓得将军姓名,而我张如入赵国得知临云将真名,还与其同行,届时回国定能吹嘘一番。”
林煦眼角抽了抽,心想这楚国派这等人来出使,是嫌弃那些战俘晦气,然后想借赵国的手除掉么。
“张大人好雅兴。”
张如见状有些尴尬的说道。
“我楚人民风浪漫,我等俗人百姓皆敬佩英雄,将军现在在楚国声势可是无与伦比,所以下官感谢将军告知真名,此是助我在楚国扬名啊。”
林煦有些后悔。
“大人怎知我刚才说的是我的真名呢?”
张如懵了
“将军”
未等他说完,林煦策马向前跑去,留张如哭丧着脸在原地。
李进驾着车,看见林煦骑着马向前跑去,一脸不解。
一路上,张如几次想找林煦,都被林煦躲开,只好在后面紧紧看着他,一副深闺怨妇的模样。
一个中年男人摆出这种样子,还一直盯着他看,让林煦头疼不已。
夜色又至,大军再次停下,林煦则将喻瑾使团甩的远远的,跟着前锋营一些熟人坐在一块,吃着东西。
当初一块喝酒吃东西的人现在也不剩几个了,林煦又立下大功,让众人唏嘘不要,但又替他高兴。
林煦跟他们正在说说笑笑,突然见到李进来了,林煦告辞一声然后起身走了过去。
“李大人,你怎么来了,先生呢?”
“正是大将军叫我来的,他叫你过去。”
林煦点头,便跟着李进上马向后营而去,心里想着千万别碰见那个楚使,一大把年纪了跟踏马有病似的。
等赶至喻瑾营帐,李进示意他自己进去,一进帐,就见到两个人对坐着在喝茶,一人是喻瑾,另一人就是张如。
林煦见状转身就走,未走出两步就听见喻瑾的声音。
“进来”
林煦内心暗骂一声晦气,然后走进营帐里。
“见过先生。”
“楚使找到我,说想见识一下临云将军的风采。”
一旁张如小鸡啄米般的点头。
“是是是。”
“你们聊聊吧。”
林煦咬牙切齿道。
“楚使大人好毅力啊!”
“将军说笑了,未请教将军名讳啊?”
张如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模样说道。
“末将姓姜名澜字安闲。”
“将军竟是赵国王族?怎这名字下官好像在哪听过。”
一旁喻瑾开口拆台道。
“姜澜是我赵国太子。”
林煦无奈的看着喻瑾,一旁张如见他在喻瑾面前撒谎没用,就笑着看向林煦。
“开个小玩笑,楚使大人莫要见怪,在下林煦。”
张如看向喻瑾,见喻瑾没有说话,那就是真的了,不由得苦笑一声。
“将军行事,真不愧是奇人也,骗的下官好惨。”
“楚使大人何意?在下应该未与大人见过呀。”
林煦面无表情的问道,仿佛现在的他和之前的他并不是一个人。
张如恍神后起身笑道。
“相见恨晚啊,此番多谢喻大将军引见了,下官告辞。”
说罢对着二人拱手后便离开了。
房间里留下喻瑾和林煦。
“先生,你叫我见他干嘛啊,这楚人脑子不正常的。”
“不正常?”
林煦坐了下来,叹了一口。
“行军时他找到我,说什么楚人浪漫敬佩英雄,问了我名字好回去吹嘘。”
喻瑾笑了。
“楚人确实如此,不必感到奇怪。”
林煦恍然大悟。
“整个楚国都有病?”
“明日就能回到国都了,大军交由李进带去安置,你随我入宫,别乱跑了。”
“晓得了。”
二人便不再说话,一会后林煦就回到营帐,行气修炼,锤炼气血,自从入了三境后,每次修炼的进度更低了,这种进度,想入四境十年都不一定能做到。
次日下午,大军终于到了国都外,李进领了兵符,带着大军在都城外扎营,等待赵王的赏赐和安排。
楚国使团被一名礼官带走安置,走前张如来到马车盘,跟喻瑾还有林煦告辞。
“林将军,下官先行告辞了,届时定然登门拜访。”
林煦则没好气道。
“最好还是别见了。”
“将军风趣”
说罢笑着走了。
随后一名临云卫上来,驾车走进国都,直奔王宫而去。
“先生,我也要去见赵王么?”
喻瑾点头。
“你得上殿领赏。”
林煦皱着眉,叹了一口气。
“那不就得跪下磕头了。”
“不愿跪?”
“倒也不是”
“那就不跪吧。”
林煦闻言看向喻瑾,见他闭上了眼睛,明显是不想搭理自己了,便没有开口再问,反正他说了,不跪。
宫门外,马车停下,喻瑾下车,带着林煦走进,宫门两侧护卫齐齐跪伏下来。
“见过大将军。”
进宫门后,一条大道,两侧护卫皆是如此。
林煦跟在喻瑾后面,感受着前面人的威望。
终于,走过大道,一条及其宽广的阶梯,上面是一座浩大庄严的宫殿,喻瑾抬脚踏上阶梯,每一步都走的极慢,似乎在让后面的年轻人感受踏上这片阶梯的感觉,亦或者在慢慢地领着他走。
二人走完阶梯,站在那座宫殿外。
“大将军喻瑾,临云将军林煦,进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