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伏蛟城,传闻当年海中袭来一只走蛟,占据此城,每日要食数十人,百姓民不聊生,秦国第一任君王赶来,一人一剑,将那走蛟击杀,此城也因此得名,用以纪念那个打下一片江山的传奇武夫。
赶了三天路,林煦等人终于快到伏蛟城了,一路上倒是没有什么刺激好玩的事了,一路上很普通,吃的也很普通,这一路林煦听得最多的话,就是秦政的抱怨。
“难吃,太难吃了,将军,我想吃你做的菜啊。”
当然,林煦每次都是报以白眼,对这位公子爷的话置若罔闻,他自己何尝不想吃好点,虽说是要打仗了,可自己哪怕是在楚境时,每次攻破据点关隘,那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好吧,怎么一到秦国,还是跟着公子,就混的这么差了,林煦开始怀念秦政那个装满食材工具的车架了。
“不是马上就进城了嘛,再忍忍,城里不就有吃的了。”
实在是不耐烦的林煦宽慰道。
哪知秦政闻言后情绪更差了,瘪了瘪嘴。
“伏蛟城内的吃食怕是更差了,除非出海弄点海鲜吃。”
林煦不禁好奇问道。
“怎么,你们秦国东边的口味很特殊?你吃不惯?”
秦政摇了摇头,本懒散随意的表情换了换,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伏蛟城已经没有百姓了,现在城内的人只有我大秦三十万中军。”
林煦内心感慨,秦国不愧是以武立国,要打仗了居然直接将一城的百姓迁走,真舍得花钱。
“海鲜我不会做。”
随即也是一番感慨,看来进城后确实也没得什么吃了。
两人对视一眼。
“唉”
一旁的蒙初啃着干粮,一脸轻蔑的看着两人。
呵,年轻人还是吃不得苦。
吃过午食,蒙初还是离开车架,骑上了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沿,这不马上要到伏蛟城了嘛,别等下前面没个大人物,那些守城士卒上来做些冒犯的事,倒不是担心秦政会如何,这位公子还是不至于跟底下人较劲,就怕哪些自作主张的小军官,为了讨好上头,去惩罚那些守规矩的士卒,总得来说就是没有必要。
蒙初作为征战二十来年的老将军,确实是做到了爱兵如子,可能大老粗很多事顾及不到,但是只要是自己能想到的,蒙初还是会尽量做的更好。
不过蒙初有些多虑了,伏蛟城守卒一见到这边的队伍,二话不说就让开了道路,当然也确实有他这个老将军在前的原因,哪怕是两年未出阳城,秦国的将士们还是无人不识他,不过最主要的还是队伍里那一营的士卒,穿着和伏蛟城里的中军一模一样,都是红衬甲,明显就是一个军队的。
“见过老将军!”
城门外士卒等队伍临近后皆是跪下行礼,蒙初见此只是点点头,没有叫他们起来,因为等下秦政又要出来,再跪一次也麻烦。
蒙初调转马头,走至车架旁,说道。
“公子,已至伏蛟城城门了。”
车架里传来秦政的声音。
“辛苦蒙叔了,准备两匹马,我等三人驾马入城。”
“是。”
蒙初入让后面的士卒让出两匹马来,而秦政带着林煦走出车架,往向那伏蛟城城头,城头下没有起身的士卒们也抬头看来,顿时响起一阵喊声。
“拜见公子!拜见大将军!”
先是公子,然后改口成大将军,林煦一时间有些失神,是真没想过眼前这位秦王之字在军中居然有如此大的威望,蒙初怕是都差点意思。
“起来吧。”
秦政不再是那副懒散模样,毕竟现在是在军营了,但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是稍微正经了一点,但是这种不是很装的样子,反而更能凸显他的能力,不需要用那种装出来的血性去折服那些骄兵悍将,因为,他的威望已经够了。
士卒们起身后,依旧是满眼炙热的望着他,秦政转过头对着身后那一营士卒说道。
“接下来各自回营吧,一路上辛苦你们了。”
从阳城一路同行的士卒们倒是没有那么激动,不像这些守城卒,动不动就是跪着的,只是听见他们一声声的喊着。
“愿为公子效死!”
林煦看着秦政又望向自己,指着蒙初身侧的两匹马,说道。
“将军,一同入城吧。”
林煦点头跟着秦政一起翻身上马,随即又多看了几眼城头还有周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武者的嗅觉,像是闻到了一些血腥味,但又跟他印象中的不一样,仿佛,还有一些腐烂的味道。
队伍入城,城中入眼的景象,满目疮痍,所有的房子都成了断垣残恒,满是焦土,难以想象是一场多大的火,才能将这一整座城池烧成这般模样。
三人沉默的继续走着,身后的士卒们早已散开回到自己的岗位,慢慢走到城中央,此处更是连残破的房屋都不再有,被推成了一片平地,平地里,连成一排的十二座土堆,上面还能隐隐看出一些骨头,林煦红着双眼看向秦政。
“十二座京观,每座大概一万三千人,这是之后按照人丁户籍推断出来的人数,他们原本是这伏蛟城的百姓,瀛洲人破城后直接屠城,不管是老弱妇孺还是青壮孩童,见人就杀。”
秦政冷声说道,对他而言,这是不知道第几次见了,可每次都是同样的愤怒,而林煦这个第一次见到这种场景的人,内心的场景,根本无法言语。
只见他双眼红的异常,两鬓发丝与劲装衣摆无风自动,浑身气血翻涌的程度让秦政这个五境武者都有些惊讶,浑身杀意迸发,毫不掩饰。
“我会忍着的。”
秦政点头,继续往前走去,同时开口说道。
“我们没有拆掉,也没让他们入土为安,就是要让大秦的将士们看着,让他们知道自己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还有,我们要用瀛洲人的鲜血,为他们送行,这样入土,才能安慰那些亡者。”
林煦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抓着马缰的手,抓的越发的紧。
“前面就是我中军大营了,占了一些原本百姓的房子,建造了军营,军营前便是临海的港口,出海的军船都是在那边建造的,蛟尾港,传说当年是老祖宗将那蛟妖的尾巴斩下,砸出来的一座港口,不管是中军,还是大船,我相信都会让将军大开眼界。”
一路上林煦也慢慢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听着秦政介绍着,也点头应道。
“我也相信。”
秦政瘪嘴。
散去的士卒们抢先回到大营,报告了秦政已经走来,所以营中的将士们早已做好了准备,一座座军阵摆列在前,等秦政三人来到后,拍刀,拄枪,各种军种的声音,配合着一声声鼓响。
“大将军威武!”
秦政满眼骄傲的看着,一遍遍扫视者每一座军阵。
林煦吞了吞口水,只见眼前这十多万人的军队,那种杀气,那种阵势,令行禁止,威武无双,满目的红甲兵,就视野所见的那些将士,眼中全是战意。
他们等了太久了,他们憋了太久了,在这两年多时间里,不是训练,就是造船,还有城中那十二座京观,每天都压的他们喘不过气来,直到今天,他们无时无刻不想杀人,两次三国大战,都没让他们去,作为秦国最强大的一支军队,他们无疑是憋屈的,愤怒的。
可他们忍着,没有抱怨,没有一点松懈,不管是训练还是造床,他们都做到了最好,因为那些压在他们心中的京观,亦是他们最大的动力。
现在,秦政回来了,大将军来了,还有蒙老将军,那就代表,马上要出海了,终于,终于可以去杀那些瀛洲人了,不,瀛洲狗,八百多个日夜里,他们每天都在期待着这天的到来,现在,到时候了。
林煦一阵头皮发麻,那些战意杀意,竟然还在攀升,仿佛没有尽头。
若是之前在楚境,遇到的是这支军队,遇到的是这些人,林煦根本不会带着临云卫去穿凿,因为那是纯纯的找死,那次来回的冲杀,完全是因为楚军太菜才能成功,第一次冲阵后,楚军就乱了前后衔接不上,每个士卒就不知道自己该干嘛,只会胡乱挥刀,等着临云割去性命,若是那是有人指挥大军缓慢撤退,前方的士卒慢慢回头反包围林煦和五百临云卫,虽不说能将他们完全陷杀,最起码不会让临云卫几次穿凿一人不死。
而秦国的这支中军,林煦只是看着,就知道他们的程度,若被他们遇到那种情况,他们可能会比林煦想的要做的更好,几次,说不定临云卫一人都走不出,这种状态的士卒,林煦见过,就是那五百临云卫,而眼前,有十几万,甚至听秦政说,这支中军,是有三十万人的,虽然他们没有人均三境以上,甚至八成以上都是普通人,但是没有任何人敢小觑他们。
“将军觉得我大秦将士如何?”
秦政见到了林煦的发呆,豪迈的笑问道。
林煦再重新扫视一眼。
“在我的眼界里,贵国这三十万中军,天下无敌。”
秦政丝毫不觉得林煦有任何夸大,因为他自己,也是这般想的,我大秦,本就是如此,也本就该如此。
秦政带着林煦蒙初走上将台,面对着这些将士,随即拔刀,整个演武场瞬间安静。
秦政调动气血,放大着声音说道。
“将士们,你们也看到了,我身边除了蒙老将军,还有一人,你们可知他是谁?”
台下无人应答,因为不是每个问题,都要有人回答,那随行的一营士卒已经来传过消息了,大部分人也知道林煦的身份了,众人的目光也随着秦政的话语看向林煦,林煦顿时感到一阵压力。
“很多人已经知道了,这位正是赵国的临云将军,那位传奇,你们看到了,他年轻,甚至看起来有些娇弱,但是他确实很厉害。”
林煦笑了,秦政也笑了,台下的士卒们闻言虽然有些不服气,但更多的是敬佩,军人纯粹,对于林煦的战绩从不否认,虽然在他们眼里西军很废,而楚军更废,但是林煦做到的那些事,他们也确实认同。
“刚才我问临云将军,我大秦中军将士如何,你们猜,将军他怎么说的。”
秦政继续说道,这让林煦很惊讶,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秦政,很奇怪,但是比那杀人时变态的状态要好,甚至还卖起了关子。
秦政说完后停顿了几秒,看了看台下那些人,随即自问自答。
“将军说,在他看来,我大秦三十万中军,天下无敌!”
最后一声,秦政怕是调动了最大程度的气血,声音在空旷的演武场里,甚至有了回音。
而台下的将士们,会心一笑,随即又响起了刚才那些和谐,又突兀的各种声音,只是每个人没有再喊大将军威武,而是。
“风!风!风!”
秦政收刀,场内又安静了下来。
林煦见状无限的向往,这支秦军,给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最大的震撼,感觉到他们那一道道骄傲的目光看向自己,同时裹着不少的战意,林煦有些想临云卫了,虽然就是肯定也打不过的,毕竟人数在那摆着,但是自己若是带着临云卫,最起码气势上不会输太多。
林煦又看向秦政,只见他一脸笑意的也在看着自己,仿佛在说。
“你之前打的那些人都是小打小闹,你对大秦,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