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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凤翔冬天的瓜

萧墙之贼 金鱼的金元宝 2876 2024-07-06 15:14

  金匮公府的书房。

  “夫人恕罪,是我的疏忽。”

  余贵匍匐在地上,额头死死地抵住地面。

  荣夫人背对着余贵,不发一言。

  此时的荣夫人脱去了入宫拜见太后穿戴的诰命夫人礼服,换上了寻常装束,质朴素雅,不像是一位权势煊赫的国公夫人,倒更像一个简洁干练的乡野村妇。

  “余贵,你跟着禹儿几年了?”荣夫人坐到书房的太师椅上,问话的语气依然温和。

  “回夫人,世子三岁开始我就是世子的内侍,如今已有十年。”

  “昭庆九年啊,禹儿也是那年出生的吧,救你回来的时候,你好像才四岁。”

  “回夫人,是的。”

  太师椅上的荣夫人仿佛陷入了回忆。

  “那年,我在京都安胎,子业跟随先帝在北方打仗,那时北方的天澄府和射阳府还属于旧北惠。

  我没记错的话,子业是从射阳府广石关附近把你带回来的,驻守在广石关的北惠骑兵溃逃时把屠刀举向了自己的百姓,他们杀光了几乎整村的人,抢走了所有粮食,带不走的都烧了。

  子业说那个时候你躺在死人堆里,浑身是血,尤其是小腹,几乎被北惠骑兵的马蹄踩烂,血肉混在一起。

  你知道他是怎么发现你的吗?

  子业说你的眼睛像北方雪地里的狼崽子。

  随军郎中都说你基本活不成了,子业想着这么只小狼丢了实在太可惜了,就把你带在身边救治。

  谁能想到十三年前那个满身是血、骨瘦嶙峋的小孩,如今竟长得这般白白胖胖?

  是吧,余贵,谁能想到,一个北方的狼,也在凤翔的春风里变成了温顺的狗。

  荣夫人缓慢的说话,平静了一会后,跪伏着的余贵猛然抬起头,眼神坚毅的看向荣夫人。

  “夫人放心,余贵一定查出来是谁要害世子爷,把他剥皮抽筋。

  余贵的命是将军给的,余贵生是唐家的人,死是唐家的鬼。今天的事,余贵不会让他发生第二次。”

  说话的时候,余贵胖乎乎的脸上,两只小眼睛里流露出与一个十六岁少年不相符的狰狞。

  “敲晕禹儿的刺客就在公府地牢。趁他没死,你再去审审。”荣夫人往书桌上的砚台里面加了一点水,开始磨墨。

  “夫人,昨夜越王府送来了几个西瓜,这西瓜往年只有夏季才有,越王府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竟在冬日里也鲜翠欲滴。

  世子爷见猎心起,一时竟吃了许多。这才有了今天凌晨的出恭。”

  荣夫人听了余贵的话,手上停下了磨墨的动作。

  越王司马慎?

  想到此人,荣夫人将墨条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秀脸上的眉毛拧在一起。

  “你先下去吧,最近把府里清理一下,有些乱七八糟的人,该清理出去了。”

  “还有,吩咐厨房给禹儿熬点安神的汤。”

  “是,夫人,余贵退下了。”

  等余贵轻掩上书房的门,荣夫人端坐在书桌前,摊开信纸,准备向西南写信。

  提笔前她却顿住了,若有所思之间,一团浓墨从狼毫笔的毫尖滴落在暗黄的信纸上,迅速晕染成一朵墨梅。

  墨似碳黑,梅比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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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房间,水汽蒸腾。

  十三岁的唐禹光着膀子躺在木桶里,享受着身后丫鬟红珠手法专业的按摩。

  金匮公府的丫鬟仆役,多是唐子业手下受伤退役的士兵,或者他们的子女,红珠就是后者。

  为了方便给唐禹沐浴,红珠只穿了米黄色的亵衣,包裹的严严实实,乌黑的秀发盘成一个发髻。

  房内水气氤氲,在红珠的脖子和小腹上凝结成水珠。

  白皙纤柔的小蛮腰盈盈一握,如同初春的柳枝,增添着房间的春意。

  古人的生活真腐败。二十一世纪能提供这种服务的地方,未成年都是禁止入内的。

  红珠按摩的力道恰到好处,轻柔的手指缓解着唐禹心里的疲惫。

  他感觉到了前世从未感受过的轻松,管他什么房子车子,管他什么工作对象,都滚远点吧。

  现在多好,崭新的人生。

  而自己只要躺平就有这一切。

  至于冬天的西瓜引发的故事,交给老娘去解决就好啦。

  “世子爷,你笑什么呢?”红珠见世子脸上有奇奇怪怪的笑容,便开口问道。

  我笑得这么明显吗?

  “红珠,你今年多大了?”

  “红珠今年十五了?”

  “哪里人士?可曾婚配啊?”

  “红珠的父亲是建元元年随公爷回京的,红珠也是那年从射阳府老家来府里伺候的。府里有规矩,世子院里的丫鬟,若是没被世子破瓜,到十八岁,府上会帮着说个好人家。”

  说着,红珠脸上飞起两道红霞。

  房间里春意更浓。

  “那你有梦想吗?”

  “世子,梦想是什么?”

  “梦想啊,梦想是咸鱼没有的东西。”

  “世子,红珠不懂。”

  “不懂没事,你只要好好伺候本世子就好了,等你十八岁的时候,一定帮你说个好人家。”

  “好了,应该不臭了吧。红珠,替我更衣。”

  对于梦想的讨论,丫鬟红珠觉得今天的世子很奇怪,唐禹觉得自己这条鱼很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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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府地牢。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臭味,石块砌成的墙壁上闪烁着火把的火光。

  一个披头散发黑衣男人被铁链锁在十字架上,肩胛骨插着两根生锈的拇指粗细的铁钉,手脚无力的下垂,嘴里塞着厚布团,血水顺着嘴角从厚布团里面不断溢出。

  余贵坐在黑衣男人面前,手里的匕首闪着寒光。

  “你是北惠寇氏的人?没想到北惠灭国十余年,居然还有忠臣孝子?”

  黑衣男人瞪着眼前的小胖子,眼里满是不屑和凶横。

  余贵走向黑衣男人,寒光一闪,男人的左边小腿应声断去,鲜血喷溅。

  黑衣男人塞着厚布团的嘴发出呜呜的叫声,随后疼晕了过去。

  左右狱卒一盆冷水直接扑在黑衣男人脸上,黑衣人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余贵走近黑衣男人,拔去了他嘴上的厚布团。

  “北惠寇氏,男性成年时,会在左边小腿纹一只飞燕。可你的左腿上什么也没有。”

  黑衣男人看向余贵的眼睛从凶狠变成了恐惧。

  “说吧,你到底是谁?或者说,是谁派你来的?”

  余贵用匕首在黑衣人皮开肉绽的胸口划过。

  “你早点说,我可能会让你痛快一点。”

  “是越王,是司马慎让我来的。”

  “是吗?你们很聪明。”

  余贵眼神看着西南方,手中匕首整根没进黑衣男人的心脏。

  匕首削铁无声,杀人亦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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