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时,夜幕渐沉,整座燕京城慢慢归于沉寂。
李棣与吕颐浩大致做好了准备。
门外逐渐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李棣心知是燕青开始行动了,果不其然,两个劲装黑衣人将房门打开后,在门外侍立。
便见一个人捧着披挂进来,不是燕青又还能是何人。
“掌寨,请速速披甲。”
李棣道:“给吕先生也披上一身。刀剑无眼,不能让先生有所闪失。”
燕青一招手,便有四个黑衣人进来为二位更衣。同时,拿走了吕漕司常穿的一身衣服。
就在众人为李棣、吕漕司披甲的功夫,只听见窗外砰砰砰,几声炮响。
燕青道:“掌寨,探察使司的兄弟们动作了。”
李棣此时正好系上箭袖,吕漕司的身甲也已经披挂完毕。
“吕先生,且看我如何破城。”
众人拥护着二人速速出了庙门,已有一辆马车、五匹马停在那里。
李棣骑上一匹黄骠马,接过旁人递上来的硬弓、箭矢,以及一杆亮银枪。
两个人护着吕漕司上了马车。
燕青等四人也上了马跟在一旁。
另有四名黑衣人抬着一个大箱子进入庙里。
李棣道:“箱中是何物?”
燕青道:“吕漕司的替身。”
李棣一惊,道:“不是让尔等莫要滥杀无辜吗?”
燕青回道:“禀掌寨,我们哪里敢。箱中之人,正是那日在房山迎接掌寨之人。”
“他不过是小错,何至于此。”
“如果他想把掌寨卖给官府呢?”
说完向东方一指,道:“常胜军马上就会大举进城,若非我等发现及时,后果恐怕不堪设想。掌寨,还是要尽快出城才是。”
李棣叹息一声,到底还是把人性想简单了。
“依计行事。”
燕青升起烟花,紧接着燕京北侧、西侧似有大火,浓烟滚滚直冲天际,耳边渐渐传来走水之类的喊叫声,以及力拉崩倒之声。
乃是探察使司的兄弟们掩护大部队搞出的动静。
掌寨一骑当先,带着队伍朝开阳门疾驰而去。
身后渐渐嘈杂,确是常胜军一部逐渐靠了上来。
幸好路上并无行人,众人又骑了马,速度不慢,渐渐甩开了追兵。
走不数里,戴宗已在路口等候,众人汇合后,约三十余人。
戴宗道:“我军马少,只有这么几批,大部队现正在门外迎候。”
掌寨点头称是,却是马不停蹄。
又过了一会,燕青骑马上前说道:“悯忠寺失火。”
此举乃是为了拖延追兵,顺便毁掉一些痕迹。
悯忠寺走水后,果然追兵的速度慢了下来。
但是计划毕竟多少出了纰漏,常胜军在开阳门生生多了几队人马,足足有二百多人。
幸好城门尚未关闭。
但只要在此拖住掌寨一行,便不可能走得掉。
掌寨高呵一声道:“闯门!”
说罢在马鞍上挂好长枪,弯起硬弓,一箭将为首一将射落马下,接着舞动长枪,冲阵而去。
掌寨等人自然威风凛凛无人能挡,但马车却没法轻易通过。
众人只能围着马车尽力拼杀。并看着城门一点点关闭。
掌寨奋力逼退一人后,吼道:“燕青,快去让步军前来支援。”
言毕返回阵中,掷出长枪,洞穿一名甲士后,抽出长剑拼杀至马车旁边。
“戴统领,你等在此护着马车逐步向前,切不可让敌军关了城门。”
眼见身后追兵逐渐靠近,掌寨奋力驱开身边数敌,对戴宗嚷道:“快送先生出城,追兵某自挡之。”
说罢,李棣从尸体上抽出长枪,荡开敌军,再次闯入城内。
眼见追兵身影逐渐清晰,却见戴宗、燕青从身后杀来。
燕青喘着粗气,道:“掌寨,赛大姐已带兵将马车接了出去,咱们赶紧撤退吧。”
“不可,你且看去,”李棣向前一指:“常胜军骑兵不少,赛大姐都是步兵,根本无法逃脱。燕青,你尽快收拢马匹,留一匹给我即可,剩下的尽快护送吕先生前往五台义军本部。”
说完,李棣从怀里掏出一物递与燕青,道:“这是掌寨大印,如果我短时间没有归寨,若吕先生能融入义军,便请他做副掌寨,即便不能,也得先让他兼了军械后勤司的差事,听明白了没有?听明白了就速速离去,莫要妨碍我与敌军周旋。”
燕青咬牙拱手,招呼旁边一名军士将掌寨黄骠马牵来,李棣翻身上马后,不再看他。
燕青等转身离去。
却听见戴宗道:“也给某留下一匹。”
李棣并未回头,冷冷道:“戴统领,汝没听到我的号令吗?”
“掌寨,在下还没有在此成功建立探察使司分部,如何能轻易离去。掌寨是想要治属下玩忽职守之罪不成?”
“那就随我冲杀一阵便是。”
言毕,待燕青等人退走,两匹良驹、一枪一朴刀,向着追兵冲杀而去。
李棣仍是坚弓开路,几声振响,便见几名甲士应声落马。
忽听阵中有人声音传出道:“本将刀下不斩无名之鬼,速速通名!”
“竖起耳朵听好了,吾乃董庞儿董大王是也,今天奉命取了吕颐浩的狗命,明天就轮到尔等了。”
李棣喊完,手中动作不停,两马瞬间冲入常胜军阵中。
不过是长枪挥动、朴刀乱舞,几个呼吸间便冲到了阵尾。
李棣调转马头,蔑道:“尔又是何人?可敢留下姓名?”
为首那将自始至终没有露面,只有声音传出道:“本将乃郭药师账下张令徽是也。可敢来共决死?”
李棣懒得答话,挥枪逼退几人后,并不向前。又弯弓搭箭,引诱张令徽大部来追。
确定敌军上钩后,李棣又射落几人,便与戴宗快马加鞭而去。
敌军怕了李棣弓箭,因此骑兵不敢单独来追,眼见追兵逐渐拉开了距离,且不再可能回过身去追逐吕颐浩后,戴宗道:“掌寨,是否先去北市暂时躲避。”
“不可,分部初建,咱们过去一切所有辛苦便全都白费。戴统领,你看这燕京城几座大门,还有可以出去的没有。”
“此夜经咱们一番冲杀,怕是门门紧闭,今晚八成是无法出城了。”
“那好,索性咱们就不出城了。你可知蔡安抚家在哪里?”
“就在前面不过几里的路程。”
“他家院落足够容身否。”
“本是之前辽国南院大王的院落。”
“好,咱们就去蔡安抚家里作客。下马!”
说完两人跳下马匹,朝马屁股上抽了一鞭,两马吃痛,朝远方疾驰而去。
“可惜了我的好马。”李棣道。
说完两人徒步向蔡安抚家跑去。
此刻,已到亥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