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杨逸也着实是因为对杨辛太过生气,又想绝了他们两人的心思才故意对杏儿把话说得很重。
便如同不懂弟弟一般,杨逸甚至也不懂自己。
第二天中午,杨岚从朝会上回来以后陪着兄弟两一起用了午膳,饭桌上杨辛虽没说话,却不住地对着杨岚挤眉弄眼,杨岚也无奈皱了皱眉。
又过了一会儿,杨辛就放下碗筷回了自己房中。
“你不许杨辛再出门了?”
“他让您帮忙说情?”
“唉!”杨岚一咂舌,也没认下来:“再怎么说你弟弟也到了这个年纪了,真不让他出去时间长了也闷坏了不是?”
“我也就比他大两岁,您也别替他说了!我是怕他出去惹事!”
杨岚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惹不了什么事的,以后我差人盯着他还不行?”
“您真不能这么惯着他。”在弟弟的事情上,杨逸却没有退让。
杨岚低头夹了些菜放进了杨逸碗里:“实在不行,你给他划个界限吧,这样一直不让他出门也不是办法。好歹让他心里有点盼头,免得他一直来烦我。”
“好吧。”杨逸点了点头算是为父亲考虑了一阵子:“那就等他的武功什么时候突破到七品了再许他出门吧。”
“这样也行。”杨岚点了点头。
杨逸这时也吃完了饭,他放下碗却没离桌,其实他心中还是有点不解,陛下昨天给自己的那一包在冀州当掉的衣服是什么意思。
可想了想杨逸还是没问出口:“是要告诉我,这一路上我的行踪其实都在陛下的掌握里?
陛下行事坦荡,或许直截了当地告诉我更像是一种提醒,提醒我在外也需要谨言慎行。”
杨逸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但不管怎么说,陛下总归是一片好意,我现在也不需要再想这么多,把眼下的事做好也就行了。”
眼下的事,自然也就是武林大会了。
武林大会再有个一年时间就要开在粤州,杨逸便与父亲合计及冠礼不办也罢,最近就出发,路上时间还能宽裕些。
杨逸觉得要是真就这么直奔会上,报上官身可能遭到武林中人的抵触,毕竟他为的还是收下一批武者到自己麾下,要叫人信服的话,还是先得用江湖游侠的身份去闯这武林大会。
所以还是得多空余些时间,方便在路途上闯出点名头来去武林大会。
等杨逸定好了出发的日子后,便没有再出过大门,原本还有打算带上杨辛去肖明浩府上登门道歉的,但听了那天父亲的几句话后,杨逸也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递了口信交待肖明浩出发的日子。
中间兵部还来人到了杨府给杨逸发了文书官印,也就算是杨逸去兵部报备过了。
一整个也就没再生出什么事端,日子很快便到了杨逸定好出发的时间。
“我这次去一趟粤州,最迟也要明年才能回来。要是到时候让我发现你还没突破就在外面乱跑,我就打断你的腿。”
等到临了日期,杨逸又再三交待了杨辛不许再出门闯祸以后,这才打马出了将军府,直奔上京南门而去。
马也还是云州将军徐朗赠的那一匹,这一路走来一人一马都磨合的不错,况且这马本身马力也足,杨逸也就没再换马。
这样这才刚出南门外,前方便有一人小跑过来:“杨将军!”
杨逸循声望去,正是武状元肖明浩:“肖郎中来得真够早的,咱们不是约着下午南门外集合吗?”
“杨将军这不是也已经来了吗?”肖明浩笑道:“要是杨将军先出发了一步,肖某怕被将军治一个渎职失时啊。”
“哈哈哈哈。”杨逸爽朗大笑:“肖郎中当真风趣,杨某不过是怕失时所以来得早了一些,况且肖兄你是刑部的郎中,我杨逸是军中的校尉,都不在一个衙门里,如何谈得上治肖兄的罪?”
“咱们虽不在一个衙门,可这次出去办事还是要以杨将军为主,您是主官,自然能治肖某的罪。”
两人都默契地没提春风阁中发生的事,杨逸听了这几句也失去了和肖明浩虚与委蛇的兴趣,于是撇过头看向了道路:“既然都到了咱们就出发吧。”
“还请杨将军捎待。肖某晨间便出了南门,也不知将军何时赶来,所以将马寄在了附近一处马厩中,等肖某将马拿回来,我们就上路。”
也没多久,肖明浩便骑着一匹高大魁马来了。
那马四肢粗壮高大异常,哪怕是闲散慢步时,那四只马蹄也在地上踏出了一声声沉闷响声。身材魁梧的肖明浩坐在马背上只像个小儿一般。
魁马前身是北地雪林地带的挽马。因为其骨架庞大,四肢粗壮力气巨大但稍显笨重且难以驾驭,所以常被当地人用来拉车劳作。但经过后来育马师一代代培育调教,就得出了一个更加健壮而且稍微灵动些了的品种,魁马。
魁马虽然速度不快,但却是优质的重骑战马,一匹魁马能担千斤而步伐不变,哪怕骑兵身着全身重甲,再给马身覆一层铁甲,这马依旧能够发起冲锋势态。
而一旦让魁马重骑冲进阵中,不论是大盾步卒,还是寻常骑兵那都是一碰就碎。
肖明浩座下这匹魁马比寻常魁马更庞大几分,而且步伐起落间,虽然速度不快,但却矫健异常。
“当真好马。”杨逸不由得感慨一声。
“御赐的战马,当然是万里挑一的好马。”肖明浩也来到了杨逸身侧,丢下这样一句话也不知是在恭维谁。
“御赐?”杨逸当即拿眼睛看向了肖明浩:“肖兄何以得到陛下赏赐?”
肖明浩这时却也平淡望向杨逸,脸上甚至笑容不减:“此马是太子殿下所赐。”
杨逸也不说话,也不行马只是一双眼睛仍看着肖明浩。
“只是朝中百官都称这马为御赐战马。哈哈。兴许是肖某失言了吧。”
这次对话结束,或许是都觉得无趣了,两人开始了闷头赶路,虽然同行,却都没有再言语。
七日过后,才出了京兆尹,肖明浩却有些忍不住了。魁马高大异常,跑动之间,起伏巨大,若是一时还能忍耐,可七天下来,哪怕肖明浩是武状元也感觉有些受不住胯部快散架一般的感觉。
“杨将军。聊几句?”
“肖郎中有话但讲无妨,只是逾矩的话就不要再讲了。”杨逸其实对肖明浩感官并不差,只是碍于立场也不好与肖明浩有什么亲近的私交。当然,不能相处的太好是一回事,但要不要真如父亲所言对他下杀手,杨逸也想再看看肖明浩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京兆尹范围内鲜有江湖游侠,咱们要真是想闯出点江湖声名来,恐怕还得往南再走不少时日。”
“那就再往南走便是了,本来也是要往粤州去的,这也算不上绕路吧?”
“只是咱们若是先走一段急路,等离上京远了,离着粤州近些的时候,再慢些过去,也好路途中闯点声名出来,公子觉得如何?”
“什么急路?”
“先行水路,下扬州!”
“扬州……”杨逸沉吟了一阵,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他自己也对那让自己太祖与祖父一去不返的扬州,也有着些许莫名的情感。
“但是要改走水路的话,这两匹马恐怕多有不便。”
“无妨!”肖明浩却搬出了早在腹中打好了草稿的说辞:“咱们要真是想当两个江湖中人,这两匹马反而有些显眼了,不如就把这两匹累赘送回去,咱们也好隐于江湖。”
七日的颠簸,让这一匹太子赐下来的上等战马成了肖明浩口中的累赘。
这倒是让杨逸觉得肖明浩是真有些有趣了。况且杨逸也觉得肖明浩说得是真有些道理:“这马要怎么送回去才好?再掉头回去的话耽误的可就多了。”
“没事,我有办法。”肖明浩拍了拍胸口:“杨将军跟着我来。”
杨逸倒也没多问,催马跟了上去,等纵马赶了小半天的路,肖明浩便寻到了一处公办的驿站。
两人在驿站内刚翻身下了马,驿丞的声音便已经响了起来:“干什么的!我们这里不让歇马。”
驿丞虽无品秩,但也是朝廷的吏,杨逸与肖明浩的两匹马虽然不凡,但朝廷的人自有傲气在,也不管你骑的是什么好马,公干的驿站不可能停你私人的马,直接便要将两人赶走。
“诶。老哥哥别急。”肖明浩笑呵呵说道:“这位是昭信校尉杨逸,咱们来这驿站是有些事要办?。”
“哦?”驿丞见杨逸面容年轻还有些不以为意,但涉及朝廷官身一般人也不敢说谎,于是也正色问道:“两位有何贵干?”
“我们两身具职责不便言明,就是这两匹马能不能帮我们送到上京城里?”
驿丞一听这话两条眉毛都竖了起来,但还是耐心说道:“将军莫要为难在下,我们这驿站自有职责所在,若将军真是有事有办,最好也是寻一处衙门去帮你们送马。”
“这位是大将军杨岚长子。”肖明浩压沉了声音对着驿丞说道。
杨逸闻言皱了皱眉,一时想生气却又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驿丞一听这话背后冷汗都流了下来,杨岚长子。这他哪还敢去辨什么真假,哪怕只有那么一丝可能,他也不敢再升起得罪两人的心思。
“正好驿站里最近也没什么事情好忙,不过是送两匹马,举手之劳!将军交给我来办便是。”
“那就好。”肖明浩笑了起来:“这两匹马都送到大将军府上就行。”
“是是是!”驿丞连声答应到,听到这地址他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杨逸听到这里算是忍不住了:“你这一走怎么也得一两年,马还要让我帮你养着?这么多一匹魁马一年得吃多少饲料!”
“这一匹送到司门部肖郎中府上去!”杨逸指着魁马说道。
“是是是!”驿丞还是一个劲点头。
其实倒也不是杨逸心疼一匹马的口粮,只是不知肖明浩这时报出自己的官身有什么用意,杨逸觉得自己也不好完全叫肖明浩不露个姓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