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533年长安
八百里秦川,汉民族龙兴之地,长安,多朝古都,继承着西汉铁骨铮铮的遗风,可这几百年来,刘曜,石勒,姚兴,刘裕,赫连勃勃,多少豪杰枭雄逐鹿于此,就在去年,这里又发生了一场苦战,贺拔岳和宇文泰等人平定了关陇之乱,大军驻扎在长安。如今的关中满目疮痍,百废俱兴。
这天,夜黑风高,宇文泰被半夜吵醒,安排在贺拔岳的书房秘密会晤。
“贺拔兄,召集我来,所为何事?”宇文泰满脸疲惫,捧着油灯,看着贺拔岳平时平淡如水,喜怒不形于色的面庞此时却起伏甚大,宇文泰明显能预感到大事的发生。
“贤弟,我们奉旨讨贼,平定了关陇之地的反叛,如今东部的高欢挟天子以令诸侯,效仿之前尔朱荣之故事,你也是明眼人,看得明白。我和高欢之间嫌隙甚大,你也略有所知吧。”贺拔岳心事重重地说。
“小弟知道,高欢逆贼当年平定了叛乱之后,竟然怂恿尔朱荣称帝!是大哥您一心向着大魏,反对高欢,建议尔朱荣杀了他。”
“是啊,这样的仇恨他怎么会忘呢?现在皇帝在他手里,是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我们现在局势很微妙,高欢随时可能攻打我们啊。”
“大哥您的意思是......高欢那小子出兵了?”宇文泰心头一惊,以关中现在的实力,很难抵挡东边大军的进攻。
“不是,是元修,皇上秘密给我送了一封信。”
“皇上!?”
“是的,他加封我为都督二雍二华二岐豳四梁三益巴二夏蔚宁泾二十州诸军事、大都督,并且你看这个字。”他把信递给了宇文泰。
“这是......血书!”
“是的,皇上心怀大恨,刺破了自己的心头肉,用那里的鲜血写出的这封信,他还命令我们东进除掉高欢!”
“除掉高欢?现在关中疲敝,恐怕很难办到......”
“不用怕,我们的部队更加精锐,我们这些武川镇出身的将领更加优良,我们俩目前要做的,就是整合关陇现在的门阀贵族,建立起关陇集团,拧成一股绳,我们兴复魏室,还于旧都的大业可成!你,宇文老弟,就是我的二把手了。”贺拔岳亲切的拍了拍宇文泰的臂膀,宇文泰立马单膝跪地,行大礼,“小弟才疏学浅,恐怕难当此大任,受宠若惊啊!”
“哈哈哈!起来吧,我们是同袍战友,好的穿一条裤子,不用如此拘谨,你谦虚啦!跟着我,我们一起讨伐高欢!今天就说这么多吧,夜色已深,贤弟回屋补觉吧!”
“小弟,谢过贺拔大哥,必当庶竭驽钝,鞠躬尽瘁!小弟,告退!”
回到了屋内,宇文泰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并不全是因为兴奋,而是因为,他心气太高了。
一年后,郊外军帐。
“哈哈哈,我说老侯啊,我们只不过是为了讨伐一个小小的曹泥,你没必要搞得这么,”贺拔岳一手扶着酒杯,大口大口的灌着美酒,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一只肥的流油的大猪肘子,津津有味的噬咬着这在忘川挣扎着的人们梦寐以求的荤腥油水,“嗯嗯,好酒好肉啊,我们到了西北,就得像西北汉子一样豪迈的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嘛!你们说,是不是!”
“主公所言极是!”贺拔岳带来的一些部下也喝的东倒西歪了,机械一般享受着酒食,起哄般附和道。
“主公,你都醉的不像样了,侯莫陈悦将军是复姓侯莫啊,依我看,此地气氛不对,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早回去为妙......”贺拔岳手下一位幕僚凑过来,小声说道。
“走?这宴席才到一半呢!你看这些舞剑的壮士,个个都身怀绝技啊!侯将军给了我这个面子,我不得不接着!”贺拔岳不管不顾,接着饕餮一般痛饮起来。
其实那位幕僚说的没错,军帐内除了贺拔岳的人喝的叫一个尽兴,其他的人却都面色紧张,甚至称得上凝重,舞剑的伶人壮的出奇,侯莫陈悦全程除了敬贺拔岳酒的时候,全程双手交叉,默默不语的吃着。
“主公,这不是看大战在即了嘛,这一餐啊,也许,就是许许多多将士们的最后一餐了,怎么能不搞的丰盛一点呢?”侯莫陈悦终于开了口。
“嗨!你说的叫什么话!我敢说,不折一兵一卒,大军压到曹泥城下,他就吓得尿裤子了,投降了!”
“是啊!是啊!”贺拔岳的随从依然起哄般的交换着。
侯莫陈悦没有接话,只是缓缓地转着手里的酒杯,默默地注视着贺拔岳,面色凝重,舞剑的人停下了,其他人也纷纷停止了交谈,军帐内瞬间安静了下来。
贺拔岳的笑容逐渐凝固,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瞥见舞剑的伶人手里那磨得锃光瓦亮的宝剑......
“老子日了你的妈!中计!”
侯莫陈悦摔碎了酒杯,“全部给老子整死!”
数天后,长安。
“泰叔泰叔!醒醒,醒醒!”宇文泰的远方堂侄宇文护摇醒了在太师椅上小憩的宇文泰。
“弄啥咧!这几天每天失眠,好不容易能眯一下......”
“紧急情况!紧急情况!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宇文护神色紧张且激动,宇文泰感到一头雾水,难道贺拔岳前方战事吃紧,甚至惨败了?
“那......先来个坏消息吧......”
“侯莫陈悦那瘪犊子中了欢狗的反间计!贺拔岳将军被诱杀了!”
“啥咧!死咯!”这无疑是个巨变,但对于踌躇满志的宇文泰来说,还真不一定是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百官现在推举你为主公,还有,皇上密信发来,说他和高欢逆贼已经决裂了,如今打算来投奔长安......”宇文护支支吾吾地说道。
“快!扶叔叔起来!快去大殿,召集百官开大会!”宇文泰瞬间有了活力,言语间藏不住窃喜。
“是!泰叔!”
“叫主公!”宇文泰的眼神刹那间冷峻沉着下来,有着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阴狠。
初次整合关陇集团之后,534年,贺拔岳准备与侯莫陈悦一同讨伐高欢部将曹泥,可此时侯莫陈悦已经中了高欢的反间计,侯莫陈悦与军帐内斩杀贺拔岳,宇文泰被推举为新的领袖。同年,元修逃往长安投奔宇文泰,高欢另立元善见为帝。
关陇集团主体有八柱国,首领为宇文泰,另外还有赵贵,元欣,独孤信,李虎,李弼,于谨和侯莫陈崇。另外还有十二将军,十二大将军具体为元育、元赞、元廓、宇文导、宇文贵、李远、达奚武、侯莫陈顺、杨忠、豆卢宁、贺兰祥、王雄,皆世之名将。
这些灿烂辉煌的名字当中,有这么三个名字对后世影响极其之深,那就是独孤信,李虎,杨忠,他们的后代主导了这个古老的华夏大地整整数百年的历史,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