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在用阳谋,明着想激怒蒙毅。
只要对方敢闯宫,这便是死罪一条。
蒙毅此刻却出奇地冷静了下来,一句话未说,转身就走,认熊了。
赵高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望着那道渐渐离去的背影,目光闪烁,不知心里在想着什么。
蒙毅走到宫门外,回头看了眼宫中,叹息地说道:
“陛下你变的太快了!”
“以往每日勤政不惰,现如今每月一朝;连你重视的李斯、尉缭、内史腾等大人都避而不见。”
“如今连自己的子孙也弃而不顾,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说完之后,已是热泪盈眶。
......
“赵高,你越来越放肆了,除掉扶苏等人的事情是何等隐秘,如今弄得朝中重臣人尽皆知。”
“我如果再不出面的话,这些臣子定会心中生疑,堂堂的皇帝,竟然会放任下面杀害自己的亲人,这成何体统!”
面目威严的始皇赢政,猛地一拍桌案,喝斥着站在丈外低首不语的赵高。
赵高吓得身体一抖,连忙跪在地下,有些委屈的说道:
“老奴已经很小心了,只是李斯、蒙毅等人在城中耳目众多,定是他们将消息传出,才坏了陛下名声。”
赢政压抑住心中的火气,狠瞪了对方一眼后说道:
“罢了,除掉大秦这些能干的皇室子孙和大臣的事情,以后就交给你了,希望不要再给我节外生枝。”
“老奴定会万分小心行事!”
赵高赶紧应了一声,见赢政挥手让自己退下,连忙起身倒退离去。
赢政见对方离开后,自言自语道:
“兴许再给我两年时间,就能悟透此中的奥妙,到时找个缘由出巡,然后陨落在外,就不会这么累了。”
子婴在破军卫的一路护送下,沿渭水,过雍城,在夜晚即将降临的时候,总算赶到到了秦都咸阳城。
咸阳城。
在略暗的光线下,咸阳仿若一条沉睡的黑龙,龙头如峰,身体如山,似天堑般阻挡在前方。
子婴自从穿越到这个时代,尚且第一次看到如此雄伟的古城。
明月高挂,月冷星稀。
高大的城门处,人流不止。
按照大秦的条例,无论王孙贵族,还是塞外的将帅统领。
只要爵级达到一定标准者,进入都城后不得耽搁,必须要在第一时间内面见皇帝。
到了城内,子婴等人兵分两路。
江依依带着破军卫,先去蒙毅府中暂住。
这是来之前,扶苏和蒙恬均商定好的事情。
子婴身为陛下皇孙,自然是要连夜前往皇宫,拜见皇爷爷赢政。
“始皇帝,我来了!”
能看亲眼目睹传说中千古一帝的风采,这对于他来说,内心深处已是激动不已。
他手持代表身份的腰牌,一路上穿宫越殿,待经过询问宫中内卫,知道皇帝还没有休息,仍然在咸阳宫处。
皇宫规模庞大,有路的地方,灯火通明。
负责守卫宫中的御林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就是想迷路都难。
他迈过近千级的台阶,总算来到了咸阳宫门前,却被一名内侍拎着灯笼拦住了去路。
这个内侍,因白天被蒙毅大人扇了一耳光,心里面正郁闷着呢。
这时,他看一个少年在宫中东张西望,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常年进出宫的大人们,还有那些居住在附近的皇家子孙,哪怕后宫的嫔妃,还没有他不眼熟的人。
他来到宫中的时间已经不短,透过灯笼照射下光线,认定此少年定然头次进宫。
内侍由此判定,此少年非是什么达官贵人,更非皇室中人。
估计走错了路,误打误撞下,才来到了此宫前。
他决定好好倾泻一下心中的怨气。
没办法,柿子当然要捡软得捏!
子婴当年在宫中出生,尚在襁褓时被赢政看了一眼,随后便与母亲到宫外生活,再也没有进过宫。
长大后,亦随着公子扶苏去了戍边,自然是对宫内情况不太熟悉。
“站住!”
“哪里来的野小子,知道这什么地吗,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内侍说完话,就撸起袖子,决定狠狠抽对方两下,解解恨。
子婴斜着眼睛瞄了一下这个年青的太监,心道:
“莫不是赵高的手下,又要来阴我?”
他便用手指着对方,厉声道:
“你知道我是谁?”
内侍晃了晃手掌,朝前迈了一步,故意将灯笼凑到对方的面前,然后轻视地笑道:
“你想说自己是陛下的亲戚不成?”
啪!
子婴扬手就是一巴掌,抽得对方像个陀螺一样,原地转了三圈。
对方顿时懵了,刚想恼羞成怒。
啪!
又是一下。
这一巴掌将他彻底扇迷糊了,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向后飘移。
“本殿下是陛下的亲孙子!你敢藐视我,就是在藐视皇爷爷!”
“你个狗东西,敢拦着我去见爷爷,活得不耐烦了!”
说罢,子婴腿脚跟进,扬手又是一巴掌。
他可不是蒙毅那般的文官,手上的劲头,可不是一般的大。
内侍被抽得晕头转身,随着一声声轻脆且有节奏的响动下,转着圈带着对方不知不觉走进了宫内。
殿下很暖和,白玉铺成的地面一尘不染,都能映出自己的身影。
子婴的脚步,在踏踏声中,一步步迈入。
当时帝剑系统没有觉醒前,他尚且对始皇帝有几分畏惧。
如今排除双方的血统关系,他做为一个修仙者,又焉能怂一个凡人的皇帝。
哪怕对方是一个灭六国,统天下的千古一帝。
子婴抬起高傲的头颅,目光直视始皇赢政,道:“孙儿来给爷爷请安了。”
很尴尬。
赢政仿若未闻,仍然低头坐在大殿上方的台阶上,正看着厚厚一卷锦帛。
内侍已晕倒在地。
咸阳宫朝政殿再次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子婴凭空生出一股威压感,有些喘不过气。
心里想的跟现实中始终存在着差距。
他第一次面对历史上的始皇帝,说不紧张是假的。
他轻咳一声,再次对着台阶上那两鬓有些斑白的中年男人,道:“爷爷,我代父亲扶苏向您请安了!”
赢政还是没有抬头,看着手中摊开的锦帛,反而蹙起了眉头,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殿内再次凝固出一股威压。
子婴此时有些进退两难,又无法发火。
毕竟面前的人,是这具身体的爷爷,又是大秦的帝王。
这时赢政突然扬手,手中的锦帛在殿内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正好落在了他的脚下。
子婴不明所以,弯腰伸手将其捡起,掂了掂,帛得份量很轻。
心中不由地一凛。
举轻若重。
越轻的东西,越是难以掌控准头。
何况双方的距离足有十丈之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