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凉边境军事重镇,镇远城。
因着北胡卷土重来的消息传来,特别是谢长风的战败,使得往日繁荣的边境贸易受到影响,镇远城重新迎来了肃杀,城中戒备森严,城中百姓这才意识到,这才是军事重镇原本的模样。
北凉军驻地,将军营帐中,李凌坐在首位,听着谢长风的描述。
“我原以为,只是北胡残部对西域诸国的骚扰,没有在意,因此只率了两万骑军前往驱逐,不曾想落入了敌人的圈套。”
李凌看着他道:“归根结底,是你轻敌冒进了,否则只要多派斥候四散侦查,也不至于落入包围圈中,以两万北凉军的军力,全身而退并不困难。”
谢长风低头道:“是,末将甘愿受罚!”
李凌摆手道:“现在不是罚你的时候,陛下阅兵在即,阅兵结束,我将亲率七万北凉军远征阿拉斯,届时,我大哥会为我们提供劳力和辎重粮草,你在守好北凉的同时,要保证沿途补给安全,此外还要做好后备工作,以及时补充前线损耗和支援的准备。”
“任务很重,不容有任何闪失,否则前线大军将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带着你的过错戴罪立功吧。”
谢长风领命道:“诺!若再有任何闪失,将军回来见到的,将是我的头颅!”
张宁一脸严肃道:“是王爷,大哥现在是北凉王了。”
没有人理他。
李凌拍了拍谢长风的肩膀道:“总之,家里就交给你了,我和七万北凉军有没有家回,就看你的了。”
谢长风脸上震惊道:“将军这是何意?难道那位……”
李凌打断他的话道:“与皇帝无关,这次可以信他了,我父亲和大哥不会容忍第二次。”
大凉的大半军权如今都掌握在他们兄弟及父亲的旧同僚手中,刘册不会再这么傻,因为李凌已经替他求过一次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那将军的意思是?”
谢长风想不清楚,既然不是皇帝,那会是什么?
李凌看向南方道:“这次南方水涝太过严重了,如果长时间持续下去,迟早生乱。”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如果发生民变,确实是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他们要把刀口对向自己人。
李凌打破沉默道:“好了,都去准备吧,三天之后就是阅兵,阅兵之后即刻出征,事情还有很多。”
镇远城外的教军场上,即将远征的七万大军列阵于此,等待高高的点将台上的皇帝及朝廷高官的检阅。
教军场外围满了从各地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大凉军中最精锐的北凉军的阅兵,毫无疑问是一场盛况,有时间有条件来的人基本都来了,没人想错过亲眼目睹如此盛况的机会。
北凉王李凌披肩戴甲,骑马立于点将台下,定定地看着他一手带出来的北凉大军。
夏末的太阳依旧猛烈,特别是在北凉这种地方,身处草原与荒漠边缘,高大一点的树都没有几棵,更别说供这么多人乘凉了。
所有人都汗流浃背,特别是裹在铁甲里的北凉军,简直就像闷在被火炙烤的铁罐子里一般,里面的衣裳已经全部湿透,但是没有人有任何抱怨,所有人都纹丝不动,因为在他们的正前方,大凉皇帝与北凉王也在烈日下暴晒。
连皇帝和将军都没给自己加个遮阳的顶棚,他们有什么资格抱怨呢?
眼看太阳逐渐升到头顶,已经接近午时,所有目光都看向李凌所在的方向。
李凌转头看了刘册一眼,刘册点了点头。
李凌回过头来,在十几万双眼镜的注视下猛地拔剑高举。
木塔上的张宁见状拔起身旁的旗帜大喊道:“开始!”
数十位背着令旗的传令官同时策马向七万大军方阵狂奔,穿梭在方阵的间隙里传达着一道道指令。
数万人的大军,想要靠声音传令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能靠传令官观察主旗的变动传达。
这项工作本该身为副手的谢长风来担任的,但他年纪已经不轻,想要挥动能令七万大军都看得见的军旗已经很困难了,因此只能由身高马大的张宁来接手。
令旗一动,乌泱泱的七万大军也随之动了起来。
随着沉闷的战鼓和号角的响起,首先动起来的是步军方阵,哪怕北凉骑军再精锐,攻城拔寨终归少不了步军。
一万重甲步军以刀剑拍盾,一步一喝地向前推进,铁甲寒光,刀盾如墙,仿佛一堵黑墙在移动,給人的压迫感十足。
接着是一万长兵方阵,所有戈矛向前斜举,仿佛要捅穿一切。
然后是一万弓兵和一万弩兵,弓和弩算是大凉立足的利器,特别是弩,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在对北胡的战争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地位,以至于现在北凉军中不论步骑,人人皆配弩。
弓兵蹲下,弩兵仰躺,一泼接一泼的箭雨抛向天空,遮蔽天日,洒向靶场,破空之声不绝于耳。
再就是一万轻骑与两万重骑,归根结底,骑军才是北凉军名震天下的原因。
如果说弓弩的存在严重削弱北胡,骑兵则是冲破北胡致胜一击,是北凉的利剑与长矛。
世人皆知,北凉是以骑军正面打败北胡引以为傲的骑兵的,在数年前的那场决战中,北凉重骑一举冲溃北胡大军,将其赶至遥远的北原与西漠,不敢再靠近大凉半步。
三万北凉骑军一起冲锋是什么场景?没见过的人是无法想象的,直到今天亲眼目睹。
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三万北凉骑军向着事先立好的稻草人方阵发起了冲锋。
人喊马嘶,马蹄震天,仿佛要冲破一切障碍。
事实也确实如此,三万轻重骑军冲锋过后,上万草人无一立着。
最后出场的,是那具有传奇色彩的五千骁骑营。
在那场至关重要的决战中,北凉数万大军正面拼杀北胡大军二十万,战场之外,还有北胡单于亲自率领的十万大军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投入结束战斗。
在这至关重要的时刻,正是李凌所率领的五千骁骑营骑兵硬冲单于方阵,把其阵型冲乱,才拖到了援军到来,将其一举击溃,并阵斩北胡单于,自此北胡一蹶不振。
这支由马术精湛的年轻人所组成的军队并没有太过浩大的声势展示,只是表演了一段急行军中换马便低调离场。
所有方阵回归原位,阅兵也由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