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兵完毕，皇帝将为所有远征将士壮行，一车车的酒被推上来，倒进将士们手里的碗中。
刘册亲自到了两碗酒，一碗留给自己，一碗给李凌。
小声对李凌说了几句话后，刘册转过身面对即将远行的北凉军将士们大声道：“朕，祝众将士早日凯旋！”
说完仰头将碗里的酒一饮而尽。
“谢陛下！”
声势震天，北凉军将士也是一饮而尽。
接下来，轮到李凌讲话，他本该讲点虽远必诛或者愿所有人都凯旋而归之类的场面话来壮壮士气，但他没有，这场战争非比寻常，不死人是不可能的，而且可能会死很多人，甚至全部，包括他自己。
这种场面话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他不想骗人，也不想骗自己。
他只是默默的骑在马上看着所有将士，仿佛想要记住所有人一般。
最后，他只是吐出了两个字，便率先策马从点将台前走过。
“出发！”
包括步军在内，所有人翻身上马，以行军阵型从点将台前过去。
面对这种肃杀气氛，本该是喜庆无比的阅兵变得沉重无比，包括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在内，没有人敢大声说话。
往西的路要从东门穿过西门。
李凌骑马踏入东门的瞬间，顿了一下，很快就恢复过来，踢了一下马腹继续往前走。
镇远城街道两旁，站满了北凉军的军属，尽是些老弱妇孺，他们穿着白衣头戴素缟，与城外的达官显贵和乡绅士族形成了鲜明对比。
没有人哭闹，他们只是擦着泪，目送他们的儿子，父亲和丈夫离开，奔向那荣耀却又残酷的战场。
在这个多灾多难的夏秋之际，北凉重镇镇远城，满城皆素缟！
出了西门，数百身穿素缟的妇孺拦在路中间，一身红装的李轻柔站在前面等候，显得格外显眼。
张宁抬手示意军队停下，好给他们腾出说话的时间和空间。
李凌下马走过去，轻轻地抱了抱她。
李轻柔靠在他的肩膀上道：“我等你回来。”
李凌沉默，许久才道：“我会回来的。”
两人分开，李凌回到马上，李轻柔与人群退至路旁。
李凌策马一路西行，直至走远了，才回头看了一眼那座巍峨的城池。
这一走，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亦不知有多少人能回，能不能回。
*****
广袤的西域，大部分都是戈壁和荒漠，只有零星的绿洲点缀其间，形成一个个部落和王国。
在夏日的荒漠行军是可怕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形成一股股的热浪，汗水大量流失，不管是人和马都极易干渴，稍有不慎就会中暑，所需水量甚大。
李凌坐在马背上喝了一口水，将水袋丢回给张宁道：“派人通知沿途属国和部落，备好我们的行军所需。”
张宁笑道：“已经提前派出去了。”
李凌补充道：“还有，注意验过之后再饮用。”
张宁收起笑容道：“大哥你是说，他们有可能被人收买背叛投毒？”
李凌道：“人与人的关系都是会变的，更何况国与国，面对存亡威胁，这些生存在夹缝中的小国什么事情都干的出来。”
事关七万大军的，心大如张宁也不敢轻心，一勒缰绳道：“明白了，我这就去！”
好在李凌的担心只是多余，行军十余日，途经几个属国和部落都安然无恙，他们虽惶恐，却也尽心尽力地接待了这只数量庞大的军队。
行至一个较大的部落附近时，他们甚至派出了信使前来传达消息，说要犒劳征西大军。
等对方使者离开，张宁道：“已经验过送来的水和干粮，没有问题。”
李凌看着那个方向道：“回鹖吗？通知将士，今晚在回纥部族扎营，全军休整一天！”
回鹖绿洲外，李凌与张宁坐于马上，看着一群身穿白袍头戴白帽的人骑着有沙漠之舟的骆驼迎面而来，在十几米外停下，徒步走了过来。
为首一人抱拳笑道：“回鹖首领安哥见过北凉王！”
李凌只是点了点头，没有下马还礼的意思，回鹖在西域诸国中算是比较大的部落了，有近十万人，但对大凉来说，仍然只是小国。
征西军光是前线部队就有七万多人，算上后面的后勤部队只会更多，这股实力，别说一个回鹖，整个西域的小国加起来也不够看。
何况李凌如今身份还是大凉的异姓王，名义上就足以跟他们这些王平起平坐，更别说他还掌控者支配西域的整个北凉军。
安哥自然也明白，对于李凌的态度不敢有任何不满，反而拍起马屁道：“久闻北凉军勇冠天下，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而且没想到北凉王竟是如此年轻，当真令小王佩服！”
李凌摆手道：“没什么，只是站在父辈的肩膀上取得的成就罢了，不足挂齿，今明两日我军要在此休整，望贵部安排好。”
安哥弯腰致意道：“这是我部的荣幸，王爷里边请！”
李凌骑马跟在他们后面进了绿洲，只有骁骑营跟了进来，其余大军皆在外面安营，毕竟绿洲虽大，想一下子容纳这么多人也困难。
回鹖人的帐篷点缀在绿洲中，旁边就是整片绿洲赖以生存的一座湖泊，湖水清澈，能看见水中有不少沙漠地带特有的鱼在游动。
营帐外聚集了大量回鹖人，男女老幼都有，他们好奇地打量着西域威名赫赫的北凉军与北凉王。
年轻的少女提着装有各色沙漠地区水果的果篮欢迎着远道而来的贵客。
只是骁骑营无动于衷，仿佛没有李凌的命令，他们就是一群木头。
安哥将李凌带到一片空置出来的营帐道：“王爷行军劳累，先在这里吃点东西休息一下，等晚上备好了晚宴，小王再派人过来接王爷过去赴宴。”
李凌点头道：“有劳了。”
等回鹖的人走完，李凌吩咐道：“晚上多派人出去巡逻，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绝不可让他们与外界联系。”
张宁会意道：“明白，我会让斥候加大警戒半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