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执着
青蝶草巫微笑道:“小蝶,你喜欢它们吗?”
小蝶道:“喜欢。”
青蝶草巫道:“那我把它们都送给你,好不好?”
小蝶一怔,这些异蝶不是应该给青花大巫复仇吗?
青花大巫颤声道:“师妹,你过往几十年就是在做这些?”
青蝶草巫道:“不错,四十年前我与我的男人辗转逃到这座岛上,过起了隐居的生活,闲着没事,就在此处种青花草,养青衣蝶,我怕它们飞出去被人发现,就做了个大网把这里罩住,这样它们只能在岛上活动。”
青花大巫道:“这些异蝶是你蛊物产下的后代?”
青蝶草巫道:“不错,可惜它们的卵不易孵化,就算孵化出来也容易夭折,所以数量始终不是很多。”
小蝶问:“草巫婆婆,为何异蝶不容易成活呢?”
青蝶草巫道:“异蝶必须在本道和异道之间来回转换,由蝶卵孵出,那是它从异道进入本道,它羽化成蝶后的第一次蜕皮,那是它从本道转入异道,这两次转换对异蝶来说都十分凶险,过得去就生,过不去就死。”
小蝶道:“原来是这样。”
青花大巫兴奋道:“师妹,有了你的这些异蝶和青花草,我的复仇计划就可以大大提前了,只是这些异蝶比起我的那只蝶王还有些差距,我需要不少时日来提升它们才能跟毒妇的蝙蝠王一斗。想起来我那只青蝶王天赋奇禀,只可惜为毒妇所害,它若还活着,我岂会怕那毒妇?”
青蝶草巫微笑道:“师姐,其实我还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你。”
青花大巫道:“哦?”
青蝶草巫道:“请到我的屋里来。”
山坡上有座小巧的木屋,木屋有两间,三人走进其中一间,里面的摆设节俭,却整洁舒适。
青蝶草巫道:“这是我平时起居之处,没事时我就坐在屋前看着这些花和这些蝶,回想往日的时光,我喜欢这样的日子。”
小蝶很有同感,她一直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去度过余生,看了青蝶草巫这里,她对自己说,大概就是这样的地方了。
青花大巫环顾四周道:“师妹,你要送给我的礼物呢?”
青蝶草巫向通往隔壁的门指了指道:“它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它已经等你四十年了。”
青花大巫走过去,轻轻推开门,当她看清里面的情形时,整个人便定住了。
小蝶来到青花大巫的身后,从她的肩膀上方看进去,只见有个全身花白之物趴在一个木架上,初初看像是披头散发的老人,仔细再看时她发现那不是老人,而是一只干枯的大蝴蝶,它的翅膀斑驳,有些地方已经粉碎,身体干瘪得像是卷曲的枯叶,就连眼睛也是没有光泽的灰白色,样子颇为可怕。
这像是蝴蝶的干尸,但它的口器却分明在微微张合,像是对青花大巫说着什么,小蝶吃了一惊,原来它还是活的。
只听青花大巫颤声道:“师妹,这么多年都是你在为我照顾它?”
青蝶草巫道:“不错。”
青花大巫:“它怎会在你这里?”
青蝶草巫推着轮子来到两人旁边,轻声道:“四十年前的那个晚上,我正在黑月城郊的山中训练我的蛊物……”
那个月黑之夜,年轻的青蝶草巫和她的情郎正在山中修炼各自的蛊术,这时他们听到空中传来动静,青蝶草巫回头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青衣蝶摇摇晃晃地飞了过来,落到附近的山坡上扑打翅膀,两人连忙跑过去,青蝶草巫认出它正是师姐的青蝶王。
青蝶王认识青蝶草巫,所以它很激动,不过它说不出话也爬不动,只能扇动翅膀。青蝶草巫检查青蝶王,发现它的伤势很重,翅膀有几处破损,肚皮被锐器戳了个洞,青色的液体正从里面汩汩地往外冒,散发出刺鼻的腥味,她极为震惊。
师姐即将与烈帝成婚,她现在应该在宫中,她的青蝶王怎会出现在这里,还受了重伤?
青蝶草巫在黑暗中望向王宫,她看到密集的火光向这边过来,她觉察到空气中流淌着危险的气息,便与情郎紧急商量,两人决定立刻带着蛊物和青蝶王逃离黑月城。
他们逃到距离黑月城比较远的地方安顿下来,一段时间后青蝶草巫回来打探动静,尚未到达黑月城便得到了令她震惊的消息,青花坡各门的蛊士正在被武士族和蓝蝠门大规模地屠杀,青蝶门当然首当其冲。
青蝶草巫蹲在路边默默流泪,她知道自己的亲人和同门都遭了毒手,于是掉转头跟情郎汇合,两人再一商量,觉得留在青稷国也不安全,不如去青稷国的老对头少昊国境内躲避。两人带着青蝶王进入昊地,辗转几处最终来到这个岛上,此处的环境与故地颇为相像,两人于是决定在此定居,取名蝴蝶岛。两人成了家,生儿育女,子女再生子女,便有了现在的光景。
青蝶王的情况则急转直下,它在去毒之日大动干戈,实际上已元气大伤,加上受到利器重创,很快它就奄奄一息,但奇怪的是它并未就此死去,始终都吊着一口气,它的身体逐渐萎缩,像是要缩回成一个蛹,但最终未能成功,它就在这半蝶半蛹的状态下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青花大巫听到此处叹道:“如果能化成蛹它或许还有重生的机会,可惜它的元气因为救我被损得太厉害,连蛹化的力量都没有了,可怜的蝶儿,它的命便只能这么在本道和异道之间吊着了。”
青蝶草巫继续道:“它平时基本不吃不动,就像进入了沉睡,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它还是要去毒……”
青蝶草巫起初并未意识到这一点,某日她见青蝶王一反常态,翅膀和触须不停地抖动,整个身体发黑,以为它要死了,但几日后它却没死,只是显得很难受,青蝶草巫百思不得其解,她的丈夫在旁边提醒道:它是不是需要排毒?
青蝶草巫拿了一根针往青蝶王最黑的部位刺入,黑色液体立刻流了出来,青蝶王的状态明显改善,青蝶草巫明白了,青蝶王虽然处于休眠状态,但是体内的毒素依旧会累积,只是比正常时候要缓慢很多,由于它的身体机能已经极大受损,体内无法分泌破坏毒素的精微之物,所以它会很难受,需要人来帮它去毒。
为了避免对青蝶王的身体造成过多伤害,青蝶草巫使用的针很细,所以周围还是有不少淡黑色的东西没有出来,青蝶草巫想了想,决定用嘴把它们吸出来。她知道这些是青花毒的旧毒,吸完后她会仔细漱口,但是嘴唇仍然逐渐变黑,青花毒的残留还是进入到她的身体,再后来,她发现自己的身体也变得虚弱,连站立都很困难,只能靠轮椅行动,就这样青蝶草巫和青蝶王虽然游走在生死一线却也活到了现在,而她的丈夫见妻子身体受损便代她去做,结果自己的身体也受到伤害,前几年不幸离世。
青花大巫把青蝶草巫的头搂在怀里,叹道:“师妹,谢谢你们一家,谢谢你们为我作出如此大的牺牲。”
青蝶草巫摇头道:“不,师姐,我们一家人的牺牲并不只是为了你,我们是为了整个青花坡和青蝶门,这么多年下来,我也想过放弃,但我告诉自己只要青蝶王在我们的希望就在,我们青花坡就有复仇的机会。师姐,我的一家能够为青花坡做的就是这些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一家能为青花坡做什么,别忘了,你是青花坡的坡主。”
青花大巫沉声道:“好!”
小蝶有点奇怪,青花大巫不是孤身一人吗,怎么听青蝶草巫的语气却是有家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