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初年,九月初一。新生
少昊国,日出城,一处山洞。
晚上。
山洞深处的两块岩石间横着一根竹竿,异蝙蝠倒悬在竹竿上一动不动,它处于这种状态已经有好几日。
龙青云蹲在旁边仔细观察,见异蝙蝠双眼紧闭,呼吸似有似无,他便有些怀疑,不知它是否还活着,按照蓝蝠马巫的说法异蝙蝠的假眠已进入末段,它随时可能苏醒,如果届时它还是活的,那么它的跃化便获得成功,它将拥有更强的能力。
这个能力会是什么?蓝蝠马巫要保留一个悬念,所以龙青云很好奇,他忍不住对它上下打量起来:异蝙蝠身上的绒毛早已褪尽,露出皱巴巴的皮肤,刚开始时还是暗红的,但是经过几日的变化已完全变白,而且发泡,感觉就像是个“鱼鳔”,现在这个“鱼鳔”已经覆盖完异蝙蝠的躯干部分,它越过颈部开始向三角形的头部蔓延。
这时龙青云注意到异蝙蝠的眼珠在眼皮底下轻轻转动,他感到一阵恶心,便站起来走到蓝蝠马巫的身边低声道:“师父,它不会要死了吧?”
蓝蝠马巫道:“瞎说,你师姐哪这么容易死?它以前也经过这种阶段的。”
龙青云道:“你见过?”
蓝蝠马巫道:“那当然,它不经过前面的跃化能长成现在这样?”
两人低声说着话,异蝙蝠突然发出叽叽之声,龙青云吓了一跳,转头去看,这时异蝙蝠的头已经完全鱼鳔化,整个身体像是被包在一层白色的胎衣中,原来眼睛的位置是两个圆圆的黑点,“鱼鳔”一鼓一收地在动,似乎异蝙蝠在里面大口喘气,龙青云惊问:“师父,它在干什么?”
蓝蝠马巫淡定地道:“它在积聚力量,很快便要破茧而出了。”
过了一会,“鱼鳔”内传出呼呼之声,有个黑影在里面不停地动,龙青云凑过去想看究竟,只听“啵”地一声,一道裂口在“鱼鳔”上急速划开,一个黑爪从里面伸出来,刹那间便勾住了龙青云的脖子,龙青云本能地往后一仰,反而把一团东西从“鱼鳔”里拉了出来,龙青云定睛一看,只见一个满脸皱巴的蝙蝠脑袋在咫尺之间瞪着他,龙青云大惊,想挣脱,却被异蝙蝠的爪子紧紧扣住动弹不得,它此时的力量比原来又大了许多,龙青云急得大叫:“师父快救我!”
蓝蝠马巫喝道:“好徒儿,放开你师弟!”
异蝙蝠没有理睬蓝蝠马巫,它朝龙青云咧嘴一笑,伸出血红的舌头就往他脸上舔,蓝蝠马巫从腰间抽出鞭子向龙青云和异蝙蝠之间猛然抽下,异蝙蝠似乎颇为忌惮,连忙松开爪子往后一躲,龙青云得以挣脱,赶紧跑到蓝蝠马巫的背后站住,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草味,龙青云知道师父刚才这一鞭定是用了蝠怕水,所以异蝙蝠才会退缩。
蓝蝠马巫拿出一小瓶药粉给龙青云:“它的爪子上有毒,你把这个涂在被它碰过之处。”
龙青云惊魂未定:“师父,它刚才要干什么,它不认识我了?”
蓝蝠马巫道:“它在逗你玩呢,它的跃化刚刚完成,身体和力量突然强大了很多,这时候特别容易做出疯狂之举,等它适应了全新的状态就会恢复正常,刚才忘记提醒你别靠它太近。”
龙青云转头再看异蝙蝠,见它又缩进了那个破裂的“鱼鳔”里,仍是倒挂着,过了一会,龙青云看到异蝙蝠在“鱼鳔”里面像吹气般胀大,“鱼鳔”也慢慢撑开,逐渐绷紧,龙青云很好奇,却不敢再过去,他正想问蓝蝠马巫怎会这样,只听“啪”的一声,竹竿断裂,异蝙蝠从竹竿上掉了下来,趴在地上拍打翅膀,嘴里喘着粗气,身上是片片白鳔,龙青云看着这个巨大的怪物一直朝自己笑,不由地往后退了一步,蓝蝠马巫伸手在他肩膀按了一下,示意他镇定。
异蝙蝠伏在地上喘了一会气,便扑打翅膀站了起来,它踉踉跄跄地往外走,走了十几步便开始飞,缓缓飞出山洞,很快融入深蓝色的夜空中。
龙青云问:“师父,它要去哪?”
蓝蝠马巫微笑道:“随便溜达。它现在是去运用新获得的力量,它需要重新认识自己。”
龙青云走到洞口注视着异蝙蝠在空中的身影,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面色一变,连忙向异蝙蝠飞行的方向奔去。
小蝶从落潮观出来,哼着歌往后山走,她的心情很愉快,想着刚才明月仙人和小娥的狼狈样她差点要笑出声来,她准备回去与青花大巫分享,因为这是青花大巫帮她做到的。小蝶现在已经不想死了,相反,她想好好地活着,以便尽情欣赏明月仙人今后面对美色进退两难的痛苦。
复仇的感觉真好,就像大热天喝下一口清凉的溪水,痛快至极。
这时天开始下起小雨,雾气升腾,在竹林的上方缭绕,小蝶对这一带的地形已经比较熟悉,山雾对她并无多大影响,只是行走时需要略微小心,别因为路滑崴了脚。
小蝶正走着,一个巨大的黑影忽然裹着雾气从后侧向她扑来,小蝶来不及回头,只是本能地甩出棍子向后击出,她此时的劲道和棍法比初学时精湛了很多,棍头划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黑影不敢硬接,只好飞上躲开,小蝶转过身,见袭击她的原来是上次那只异蝙蝠,心里反而镇定了,经过一段时间的练习,她觉得自己比原来强大多了,正想找个对手来较量一下。
人在下,兽在上,双方缠斗起来,一时间不分胜负,异蝙蝠胜在势大力沉,小蝶胜在轻盈灵巧,她踩着点花步法,巧妙地躲开异蝙蝠的重击,棍头专往异蝙蝠腹部的最柔弱处戳,迫使异蝙蝠不得不急停闪避。
也不知斗了多久,小蝶开始体力不支,不想再与异蝙蝠纠缠,便紧打几棍把它迫开,借机抽出青花大巫给她的笛子吹起了驱蝠咒,异蝙蝠正要再扑,猛然听到一股极难忍受的声波迫来,它大惊,连翻几个滚跳到高空,小蝶以为它就此退走,哪知异蝙蝠转了一圈又飞了回来,这一次它不再靠近小蝶,而是定在空中嘴巴微微张合不已。
小蝶不知道对方所做为何,正在奇怪,耳边忽然响起嗡鸣,仿佛有马蜂袭来,小蝶吃惊地往左右看,却并没发现一只马蜂,她不禁暗暗疑惑。这时空中的异蝙蝠又向小蝶迫近一些,小蝶耳中的嗡鸣声骤然加大,小蝶明白了,这嗡鸣声是从异蝙蝠口中发出的,自己用驱蝠咒来驱它,它用嗡鸣声还击,双方现在都承受着对方的压力,就看谁先顶不住了。
她运足内力吹笛,异蝙蝠扇动翅膀又向她迫近一截,此时小蝶的耳边像是有千万只马蜂齐齐振翅,嗡鸣声让人眩晕,几乎要吐出来,不过小蝶见异蝙蝠的耳朵不停抖动,知道它此时一定也很难受。
胜负即将见分晓,双方拼的只是意志,谁再多坚持一会便有可能获胜,小蝶咬紧牙,强压下心中的作呕,将最后的内力贯入竹笛,这时她的余光瞥见有个人从树林中走了出来,她心中一阵狂喜,因为此人正是龙青云。
小蝶吹笛,无法开口说话,只能用眼神向龙青云示意,哪知龙青云竟似没看到她的窘境,站在不远处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东西,小蝶在心里怒骂:“好你个莫名其妙的龙青云,平日里对我百般讨好,今日我陷入险境你却熟视无睹,等我腾出手来非收拾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