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在府中蒙着头想了些时日,仍不得要领,但圣命难违,只得先去三司使衙门办差。
齐王到了三司使衙门,叫人领着去见三司使张利平。
齐王拱手道:“本王奉陛下旨意,来做这三司副使,兼领交子务,还请张大人以后多多照拂。”
三司使张利平是个极其敬业的人,见齐王迟迟方来衙门办差,心下有些不喜。便到:“王爷谦逊了。王爷需要什么自管与下面人说,他们自会配合。”说完,叫了一个郎中进来,道:“以后你便跟着王爷,王爷说什么,你便做什么。办不齐的,再来找我。切莫耽误王爷办差。”
那位郎中闻言,忙向齐王躬身行礼,道:“下官李善,请王爷跟下官来。”
齐王闻言,没有动身,而是对张利平道:“张大人,本王不懂这交子务,不知张大人可否安排一位懂办交子务的官员襄助?”
张利平见状,面露难色:“王爷,不是我不给你派,而是三司使衙门本就没有懂办交子务的。李善在衙门里算是精通事务的,王爷先与李善商议,再看如何办。”
齐王闻言,双眉紧皱,道:“本王便先看看吧。”说完,转身而去。
张利平看着齐王的背影,心里叹道:“要是二哥儿是大哥儿多好。”
齐王对李善一块出去,寻了自己办公的地方坐了。问道:“李郎中,接下来如何办,还请李大人为本王筹划。”
李善道:“秦王的奏折,政事堂已经转过来,下官看过了,无非是筹钱和发行交子两件事。发行交子先要筹钱,我们便从这里办起。”
齐王见他说得头头是道,有了些兴趣,问道:“如何筹钱?”
李善道:“只需筹集五十万贯,这京都家资百万贯的商人不少,并非难事。但需要找一个熟悉这些人的出来联络,别人方才信。”
齐王道:“可有人选?”
李善道:“京都府刑曹书吏郑士原。下官可以去约,只是怕到时要辛苦王爷出去见见。”
齐王不太愿意直接和一个书吏见面,道:“我会安排王妃的弟弟出面。”
李善道:“王爷,我先问问。”
齐王点点头道:“办好了,这交子务便交予你办。”
李善心中欢喜,躬身道:“请王爷放心,你那份十万贯我也找人帮王爷出了。”
齐王回到府中,感觉自己身边没有亲信之人很是烦闷,又派人去潞州催程燧回来。
李善则约了郑士原晚间在樊楼会面。
樊楼在御街北端,是京都七十二家酒楼之首,京都最大的风月场所。楼中有酒宴、歌舞。它家酿造的醉仙锦全京都有名;陪酒的女孩也是全京都最漂亮的。因此很多王宫贵族、达官巨富、文人墨客喜欢去。每晚都是灯火通明,宾客盈门。
包房中,郑士原坐在上首,李善在下首陪坐。
李善道:“郑公,朝廷要开一个官商合作的交子务,由齐王牵头。齐王交给我在具体办事。”
郑士原道:“别弄这么复杂,你就说要我做什么,有什么好处。”
李善笑道:“郑公就是爽快。一百贯本钱,我们三司使代表朝廷出四十万贯,商人们出六十万贯,其中十万贯是帮齐王出的。一年预计收益七十五万贯,朝廷分走六成,齐王和商人们分四成,也就是两年回本,后面净赚。另外现在晋王倒了,齐王可是极有可能成为太子的。这样不仅是赚钱,还是和未来天子合作。”
郑士原也笑道:“这样说不就很明白了?成交。但齐王会不会与商人见面?要不光你不行。人家看中不仅仅是钱,而是和未来天子合作的机会。齐王不见,谁知道你在后面鼓捣什么?”
李善道:“齐王不方便,会安排王妃的弟弟出面。”
郑士原道:“昭义军节度使程武俊的儿子?”
李善道:“是。”
郑士原道:“这倒是可行。很多商人要做北地的生意,还得打通昭义军节度使的关系,这便算是添头。”
李善举杯道:“郑公,合作愉快。”
郑士原也举杯道:“程公子什么时候见面,这个事我什么时候办妥。”
李善点点头,朝旁边的侍女们道:“好好陪郑公喝酒,把郑公喝开心了,爷少不了你们的赏钱。”
郑士原看着缠绕过来的侍女们,对李善道:“还是李郎中知道我的喜好。”说完,哈哈大笑,搂着侍女们快活起来。
潞州,昭义节度使衙门,程武俊躺在床榻上,从程燧手中接过齐王的信看了,问程燧道:“大郎,你怎么想?”
程燧摇头道:“孩儿再也不想跟他干那些腌臜事,没准哪天就搭进去了。”
程武俊凄苦一笑,道:“你认为爹的病重不重?”
程燧点头道:“爹爹都躺这么久了,能不重吗?”
程武俊摇摇头,道:“爹开始确实受了不少伤,但也渐渐好起来了。但爹听说史全接管了幽州军,爹又不得不躺下。”
程燧不解道:“爹爹为何这般?”
程武俊道:“大炎朝三支强军:京都禁军、幽州军和我昭义军。昭义军的存在,一是防范北晋,一是看着幽州军。如果幽州军南下,我们可以出太行拦腰截断幽州军。现在幽州军被陛下掌握了,我要是还握着昭义军军权死死不放,便是找死。爹爹只能继续病下去,把军权实际交给了陛下亲信符中彦。”
程燧泄气道:“爹爹还不如直接辞了,去享清福。”
程武俊道:“我不占着这个位子,你们有事,齐王有事,我拿什么与陛下交换保你们一命?你以为我们和齐王还分得清楚吗?不是齐王,是别的人做天子,饶得过咱家吗?”
程燧闻言,低头不语。
程武俊叹气道:“就算为了咱们程家,你也得去京都呆着。”
程燧问道:“听说秦王做了京都府尹,齐王还有机会吗?”
程武俊道:“我了解陛下,不到他自己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定。你要记住,心中不要挂碍太多,史书是坐上天子之位的人写的。前朝太宗杀了自己兄弟,软禁自己父皇,又如何?还不是史书上的‘明君’?”
程燧闻言,沉默了一会,终是点头道:“孩儿明日便去。”
程武俊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好孩儿。你也不用一位听他的,虽然他是王爷,但也是你妹夫,该劝要劝,该顶回去顶回去,都是为了大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