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昌图入了城,便与孙用臣分开了,家都没回,急匆匆赶去秦王府。徐昌图出去大半个月,这时赶到秦王府,便像回家一样。
秦王看到徐昌图回来,忙请徐昌图坐了,叫人上茶。等茶上来,徐昌图顾不得茶热,立即喝起来。
等徐昌图缓过气,秦王方道:“辛苦老师了。”
徐昌图用袍袖抹了一下嘴,笑道:“累是累些,却从来没这么畅快过。能为朝廷,为百姓做点实实在在的事,远好过在朝堂清闲地混日子。”
秦王闻言笑道:“现在能像老师这般想的,怕是凤毛麟角了。”
徐昌图摇摇头:“不一定,很多人是没有得到赏识,没有做事的机会而已。不过这趟值得啊,路线勘察好了,可行。四十五天,近百万个工就可以修通。现在百姓已经完成秋收,正是农闲时节,抓紧动工,兴许今年冬天没过完,汴河就可以通航了。”
秦王道:“老师先回去洗浴休息,等休息好了,便与李公、张签判一起写个奏本给我父皇。”
徐昌图道:“张文定到京都府就任了?”
秦王点点头。
徐昌图松了一口气,道:“这想法便是他的,他在我就踏实多了。我明日便去找他。”说完,转身快步离去,步伐明显比来时轻松了很多。
三司使衙门,张兴兴冲冲地拿着新的钱引清样给齐王看,齐王看了甚是欢喜。只见清样呈长方形,周边环绕牡丹花纹,中间印着两行粗体“一统华夏,扫平北虏”八个字,右上角则是一个圆圈圈起来的“五百文”字样。齐王用手弹了弹,纸张结实,却有弹性。
张兴见齐王兴致很高,忙提起桌上的毛笔,对齐王道:“请王爷花押。”
齐王接过毛笔,在张兴手指指着的地方,郑重签下“周弘训”三个字。张兴又拿起旁边的印鉴递给齐王。齐王对着印鉴哈了哈气,然后两手端着印鉴小心放在清样中间,再用手重重按下。等了一小会,方才又小心把印鉴端起来。只见范文亲笔的“大炎钱引务印”六个隶书字清晰可辨,极具风骨。
齐王双手拿起这张大炎第一张朝廷印制而成的钱引,笑呵呵地道:“我先拿回去再仔细瞧瞧,明日便呈给父皇。”
第二日晌午,齐王便进宫觐见天子。
天子见齐王一脸喜气而来,道:“大哥儿这是有什么喜事跟朕说?”
齐王并未急着回话,而是从怀里拿出那张小心翼翼叠好的钱引清样,呈送给天子。天子伸手接过反复端详了一下,道:“大哥儿这差使办得不错。打算什么时候发行?”
齐王笑道:“还有几日便是二哥儿大婚,必定是吉日。儿臣想赶着这天发,父皇便是双喜盈门。”
天子听了,爽朗一笑:“好!好个双喜临门!”
齐王忙躬身道:“谢父皇。儿臣这边去加紧办。”
天子摆摆手:“不急。朕已经让路继恩去传政事堂和二哥儿等,商议引洛通汴的事,你既然来了,便一起听听。”
齐王便陪着天子说话。
过了一小会,路继恩便领着政事堂三人,和二哥儿、李涛、徐昌图、孙用臣、张文定等进殿。
等众人给天子行过礼,张文定走过去对齐王躬身道:“下官见过王爷。”齐王哼了一声,眼睛看向别处,没有理会张文定。张文定也不在意,行过礼,回到后头站着。
天子道:“徐爱卿和孙爱卿辛苦了。”
徐昌图和孙用臣忙躬身齐齐答道:“谢陛下。”
天子道:“都到齐了,徐翊善说说这导洛通汴的法子。”
徐昌图道:“遵旨。”说完,从怀里拿出绘制的路线图,小心铺在天子面前案几上,道:“按着张签判的路线,我和孙大人一路都走过,确实可行。现在动工,四十五天就可以修通,这个冬天还没过完,兴许就可以通航了。”
天子道:“需要多少钱粮?”
徐昌图道:“近百万个工,按照每个工七升米来算,就是七百万升米,合七万石米。按照现今京都城里七百文一石米算,折合近七万贯。微臣再算些其他费用,十万贯足以。”
天子看向孙用臣,孙用臣忙道:“微臣也是这个意思。”
天子又看向政事堂三位,和谷道:“陛下圣明。虽然现在国库空虚,但此等利国利民之事,咬着牙也要干!”
王奎和杨位齐齐道:“微臣赞同宰相大人之言。”
天子又看向齐王,齐王整了整袍服,道:“这导洛通汴,商人也得利,为何尽让朝廷出钱?不如让那些行商捐献。”
杨位喝道:“王爷岂可言利?”
和谷也道:“陛下不可。朝廷乃万民税赋供养,朝廷也应体恤万民,岂可在税赋之外令人另行捐献?此例一开,各府州县都当成成例,一有营建,便令百姓捐献,岂不后患无穷。更有甚者,借此一手邀名,一手敛财,后果不堪设想!”
齐王见状悻悻然道:“那就按照通行货物数量收费,这便公平了。”
和谷有些压不住心里怒火,沉声道:“王爷此策,与令人捐献又有何异?只是换了一个法子。如按王爷所言,还要朝廷何用?百姓又为何还要向朝廷缴纳赋税?”
杨位看着齐王,脸色黑如锅底,咬着嘴唇忍着没有发怒。
王奎见状,忙打圆场道:“齐王久居宫阙,不识治世之道,可以理解,可以理解。我等当慢慢开导,切勿动怒。”
天子看了王奎一眼,哼了一声:“此事不必再议,就由朝廷供给。过几日便是二哥儿大婚,是个好日子。刚刚大哥儿也定在这天发行钱引,道是双喜盈门。大炎朝很久没有这么喜庆了,那这导洛通汴也选了这天,算是三喜盈门。”
众人齐齐看了齐王一眼,都躬身道:“谨遵圣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