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风波之后,京都城出人意料的平静。
天子因为被皇后气倒,在宫中调养。
郑士原因急病死于狱中,程燧被软禁在探事司,此前一直惶恐不安的官员终于放下心来,但不知道天子接下来如何做,于是纷纷夹着尾巴,谨言慎行做人。
齐王除了每日做些善事,便是在家读书。杨位接了自己恩师之前的位置教授齐王,也是非常用心,除非重大事务会赶去政事堂,其余大部分都是呆在齐王府。齐王妃则风雪无阻,每日早晚去太庙给皇后问安。渐渐地,在京都,齐王的名声也好起来。百姓不知道内里详情,只道是齐王被谣言所伤。
张利平则和张兴将做了暗记的钱引,在与北虏的榷场中大力推广。
路掌柜牵头的商团已经在禁军护卫下,启程出海,去往生女真人处,估计得明年春上方能到。和泰混在探事司的人手里,也随着商团去了。
秦王除了隔三差五带着马兴毓去陪陪和老夫人,便是盯着引洛通汴的进度。
由于李涛、徐昌图、张文定都是干才,实心用事,天子给的钱粮又充足,京都府借着冬日百姓无事,以每天十升米的优厚条件,动员百姓去挖河,因此进度极快。
秦王见时机差不多,便去探事司和张怀让商量清剿无忧洞的事。
张怀让见秦王主动来访,心里激动,热情道:“王爷可是我们探事司成立以来,第一个来拜访的官员啊,探事司上下必定感恩戴德。”
秦王笑道:“正使大人这话太假了吧?好歹探事司是个衙门,怎么会少了官员来拜访?”
张还让撇嘴道:“文臣瞧不上我们,他们来要么是被抓进来,要么是站在探事司门口把话说完即走,连眼睛都不带看探事司。武将们怕犯忌讳,更是绕着探事司走。平日里我们探事司要么是自己人,要么是犯人,要么是宫里的传旨内侍,弄得探事司的兄弟们总觉着有些被人看不起。”
秦王道:“本王今日是不是也犯忌了?”
张怀让摇摇头:“以王爷的聪慧,必定是有机密要事相商,是为陛下办事,何来犯忌?”
秦王笑道:“上次正使大人和我提及清剿无忧洞,今日便是来商议此事。”
张怀让闻言,兴奋道:“机会来了?”
秦王点点头:“预计最多还有十日洛河水就可以引入汴河,我们得早做筹谋,一网打尽。”
张怀让满眼星星:“王爷说说章程,探事司无有不应!”
秦王道:“一旦洛河水进入汴河,汴河水位必然上涨。汴河水位上涨,水必然会灌入无忧洞。但无忧洞里还有被掳掠去的百姓,怎么办?我们需要造出声势,让无忧洞的人以为我们不会顾及里面的百姓,才能逼着无忧洞的人先上岸。这个我们京都府来做,无忧洞的人肯定不信,但探事司来做,无忧洞的人肯定信。”
张怀让闻言苦笑:“王爷就直说我探事司名声不好得了。没想到有一日我们探事司这臭名声还能让人活命,也值了。”
秦王尬笑道:“衙门不同,做事风格自然不同,正使大人不必在意。我今日来,是想商议一下如何一起行动。我会让京都府巡城司在行动开始,封锁所有的坊门,同时请父皇下旨,派禁军巡逻,以防意外。正使大人一是有意放出消息,要水灌无忧洞;一是派探事司的察子和兵卒,盯住汴河沿岸。无忧洞的人收到消息,必定会与岸上的暗桩联系,这时候还请正使大人不要抓人,否则无忧洞的人就不出来了。我们外松内紧,等无忧洞的人上来,我们再把岸上和洞里的人一网打尽。”
张怀让沉吟道:“王爷,兹事体大,要不我们一起去面见圣上?”
秦王点点头。
于是秦王和张怀让二人一起进宫去觐见天子。
福宁殿,天子明显气色不是很好,盖着裘被半躺在榻上;路继恩正在旁边给碳火加碳。
秦王见状,忙跪倒道:“儿臣参见父皇,儿臣不知父皇抱恙,未能侍奉左右,儿臣惭愧。”张怀让跟着跪倒道:“微臣参见陛下。”
天子挤出一丝难得的笑容:“都起来。二哥儿做好自己的事,便是对朕最大的孝心。说说是什么事?”
秦王轻声道:“张正使前些日子来找儿臣一起合力清剿无忧洞。儿臣想出一个办法,就在洛河水马上入汴前,与探事司合作,诱逼无忧洞的人上岸,再将无忧洞的人和岸上的暗桩一网打尽。”
张还让道:“微臣也赞同王爷的办法。”
天子点点头:“需要朕做什么?”
秦王道:“儿臣准备让京都府巡城司封锁坊门,但巡城司人手有限,想请父皇调拨禁军巡逻,以防意外。”
天子对路继恩道:“去将朕调兵的金牌拿来,交给二哥儿。”
路继恩忙应了,跑去天子榻边柜子里拿出一块金牌,递给秦王。
天子见秦王收好金牌,道:“二哥儿,你可凭此金牌调动三千禁军,应该够用。但要记住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几事不密则害成。这件事就你和张怀让两个去做,不得再交办给他人,朕等你们的好消息。”
秦王和张怀然忙又跪倒,齐声道:“谨遵圣旨。”
秦王出宫后,对张怀让道:“正使大人,等我摆布好人马通知你,你再放出消息。”
张还让躬身道:“但凭王爷处置,我这回去先将察子们全部撒出去。”
两人告辞分开,直接去京都府,让石介立即下令,严管各坊门,非各坊居民不得进出,并随时候命,准备封锁坊门。自己则打马去城外,找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路赞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