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宦官路继恩接了旨，带人去刑部天牢提程燧。
天牢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霉味，路继恩掏出帕子捂住嘴，走进关押程燧的牢房。只见程燧满身血污躺在草堆里，一动不动，一位郎中正守在旁边，不远处几只硕大的老鼠正在窥视。听到脚步声，那些老鼠根本不怕人，都瞪着溜圆的眼睛看着路继恩等人，直到跟随的内侍出声驱赶，方才后退几步，却依旧和路继恩等人对峙。
路继恩叫人把程燧抬出来，直接送到了太医院。有人忙过来接了收拾。
路继恩坐在太医院大堂喝着茶，慢慢等太医诊断。
过了一会，诊断的太医出来，躬身对路继恩道：“路公公，下官初看那病人像是没了气息的死人，但是我细细诊查，又不完全像死人。下官叫人医治了他手上的创伤，其他恕下官医术不精，实在看不出，还请路公公原谅些个。”
路继恩闻言，眼皮都没抬，闭着眼道：“都收拾干净了？”
那位太医道：“路公公带进来的人，肯定都换了衣衫，擦洗收拾干净了。”
路继恩道：“前头带路。”
太医忙不迭前头引路。
等到了程燧近前，路继恩仔细看了一下，随即快速出手点了程燧几处穴道，便退过一旁，示意太医上去查看。
太医忙上前伸手去程燧鼻子下探了探，又摸了脉，回到路继恩旁边到：“路公公真是神人，居然能起死回生。”
路继恩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你不习武，不知者不罪。这是龟息功，不是没了气息，是他自己封闭了几个穴道，只用耳朵在进出气。”转身对跟着的内侍道：“去叫张怀让来。”
太医院、探事司本就是侍候宫里，所以挨着不远。很快，张怀让便带人来了。
因情报失手正惶恐的张怀让，见到路继恩，忙行礼道：“卑职参见路公公。”
路继恩摆手道：“整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别弄那些虚礼。”又指着程燧道：“这人你认识，程武俊家大公子。用了龟息功，骗了刑部那帮傻帽。我刚点过他穴位，会醒得快些，但时间不定。你带去探事司，务必亲自盯着，醒来派个人来报我就是。你要寸步不离，这是陛下要的人，出了何事，谁也保不住你。”
张怀让感激地看了路继恩一眼，忙应了，带人抬着程燧去探事司。
路继恩跟着，一直看着程燧随着张怀让进去了探事司，方才转身回宫。
他没有去文德殿，而是直接去了福宁殿，他知道天子必定在这等他回信。
天子正躺在榻上，面色发黄，淑妃在旁边服侍。
路继恩一见，慌神道：“娘娘，老奴才去了一小会，陛下为何变得如此？”
淑妃摇摇头，示意路继恩不要说话。
天子这时已近听到路继恩说话，费劲地睁开眼，给了一个问询的眼神。
路继恩见了，点点头，躬身道：“陛下，老奴已经将人带去探事司，让张怀让亲自看管，确保万无一失。等完全醒了，张怀让会派人来报。”
天子听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对路继恩道：“扶我起来。”
路继恩哭道：“陛下，你就歇会。有事叫老奴去处置。”
天子摇摇头，坚定道：“扶我起来。”
路继恩和淑妃无奈，只能一起将天子扶起来。
天子看了一眼仍跪在地下的齐王道：“没有朕的旨意，你就这么跪着！”然后由路继恩扶着去往文德殿。走时，路继恩忙偷偷用脚给齐王踢了一个垫子过去，头也不回地跟着天子后面走了。
文德殿，政事堂三位相公、秦王、刑部侍郎高怀舟正被拘在这里。自从天子走后，政事堂三位相公、秦王等人，便如庙里泥塑的菩萨，别说发出个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不知道各自盘算什么。只那刑部侍郎高怀舟如坐针毡。因为诸多重臣不动，他也不敢动，连痒都不敢抓，只是身子不停扭动一下，难看至极。终于听到脚步声，感觉如同刑场上被拉下来。
天子甩开路继恩的搀扶，迈进文德殿道：“辛苦众爱卿，都回去吧。”
宰相和谷起身道：“谢陛下。”转身头也不回地出了文德殿。宰相和谷不说话，其他人也不便说话，跟了出来。
等众臣退了，天子对路继恩道：“扶朕回福宁殿。”
天子回到福宁殿，看着齐王气结，一脚朝跪在地上的齐王踹过去，吼道：“猪！残害自己家的子民，毁掉自己家的长城，只有猪才做得出来。”
齐王已经跪了许久，早已全身乏力，被天子一脚踹得倒在一旁。
张怀让等程燧苏醒了，邀功心切的他，早忘了路继恩交代的话，一路跑来到福宁殿禀报。
等他一头撞进来，见天子一脚踹倒齐王，情知不能装死，只能跑过去跪着抱着天子的腿，一叠声道：“请陛下息怒，请陛下息怒。”路继恩和淑妃也连忙劝解。
天子气得犹自在喘粗气，看着张怀让道：“程燧醒了？”
张怀让胆战心惊道：“醒了，醒了。属下已经安排人层层围护，这便过来禀报。”
“让城里弄出那么大的动静，你探事司是死人？”天子怒道。
“是…是属下的错，请陛下治罪。”张怀让知道此时不能辩驳，一个劲告罪。心里早把齐王骂开了：没错，就是一头猪！今天算计自己叔叔，明日动自己弟弟。你找死，别拉我垫背！
天子余怒未消，道：“马上滚回去看着程燧，再出了什么问题，不要来见朕了，自己去领死。”
张怀让接旨，如蒙大赦，慌不迭就转身往宫外走去。心里越想越害怕，今日见了齐王如此窘态，哪天齐王上位，他还能落好，边走心里边已经下定决心思寻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