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在府中接到程武俊宅邸老仆的报告，立时有些心慌意乱。急切之间，府中又没有可商量之人，焦急地问老仆道：“本王该当如何？”

　　老仆之前也只是程武俊的亲兵，因为识字，才被派到京都负责看守程武俊宅邸，做些情报收集和联络事务。哪能有什么主意？见自家姑爷惶急，只得道：“我们家大小姐嫁给王爷前，也是个有主意的主儿，王爷不妨问问我们家大小姐。”

　　齐王一拍脑门道：“我也是急糊涂了，怎么问你。”忙叫人进去请王妃。

　　这齐王妃程贞儿，是程武俊唯一爱女。从下习武，弓马娴熟；又得父亲请人教授诗书，是个极有主意的。天子当年就是听闻程贞儿“文武双全”的才女之名，又想着拉拢爱将程武俊，方才让齐王娶了程贞儿做齐王妃。程贞儿自从嫁给齐王后，也收起了性子，准备将来做个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的皇后。因此，平日里只料理齐王府后宅的事，并不参与齐王外面的事情。今日听得前宅唤她，心知必定出了大事。

　　齐王妃出来，对齐王道了个万福。只见齐王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便直接问那老仆道：“四叔，到底出了何事？”这老仆在程氏族中与王妃父亲同辈，排行第四，因此王妃叫他四叔。

　　老仆道：“大小姐，大公子被禁军抓走了。”

　　王妃道：“所为何事？”

　　老仆看了眼齐王，道：“大公子和那京都府刑房书吏郑士原谋划，以京都石炭断供来打压秦王。没想到秦王不知怎么地得了信，不仅没谋划成功，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王妃道：“那也是秦王派人来抓，怎么会是禁军？”

　　老仆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收到信我就赶到这里来了。”

　　王妃道：“通知我父亲没有？”

　　老仆道：“程动已经派快马飞报了。”

　　王妃道：“你这会再安排一人快马赶上前面那人。不要写信，只传口讯，就说我说的：‘父亲安好，王爷安好’。”

　　老仆忙出齐王府，交代门外等候他的人去办。

　　等老仆返回来后，王妃看着齐王道：“以我哥哥的性子，便是死也不会供出王爷；只要我哥哥不认，那郑士原没见过王爷，认了也没用。没有直接证人指向王爷，只要我父亲还安坐潞州，谁也不敢动王爷。但我哥哥是齐王府属吏，你还是须得去向父皇请罪，就说管教不严。”

　　齐王闻言点点头，有些安心。

　　王妃接着道：“接下里便是如何保住我哥哥性命。不知道那郑士原到底是什么样人？”

　　老仆道：“京都府经年老吏，传闻手中有京都百官图，握着不少官员阴私，因此在京都也算一号人物，多与达官贵人往来。”

　　王妃又问道：“抓走我哥哥的禁军是谁带领？”

　　老仆道：“程动说是参知政事王奎。”

　　王妃看着齐王道：“王爷，那王奎是谁的人？”

　　齐王道：“我叔叔晋王以前的死忠。”

　　王妃道：“那便如此。我们一方面散布消息，说参知政事王奎抓郑士原，就是为了他手上掌握的百官阴私，以便用来要挟百官一起营救晋王。一方面王爷赶快入宫请罪。”

　　正在王妃调度之时，宫里派人来传齐王。

　　王妃对齐王道：“王爷，糟了，慢了一步，失了主动。等会见了父皇立即跪倒哭泣请罪，记得只认管教不严。牵扯到你，抵死不认。我相信我哥哥，也请王爷相信我哥哥。王爷赶快进宫，现在只有请母后出面了，我现在去寻母后。”

　　齐王看着王妃指挥若定，不是男儿胜似男儿，早已服了，嘴里道：“便按王妃说的办。”

　　齐王跟着内侍直接到了福宁殿，直接跪倒在天子面前，却是哭不出来。

　　天子看着齐王怒道：“这是谁家的天下？京都百姓是谁家的子民？你说说！”

　　齐王嗫嚅道：“当然是父皇的天下，父皇的子民。”

　　天子喝道：“我死了，又是谁的？”

　　齐王低声道：“我哪知道父皇交给谁？”

　　天子气得浑身发抖，道：“这是周家的天下，京都百姓是我周家天下的子民，你是我周家天家的一员。你这样罔顾百姓性命，你配吗？你觉得你配吗？”

　　齐王想起王妃的话，刚想辩驳。

　　天子看着齐王还想解释，怒道：“别跟我说你不知情！程燧给谁办事？京都城不知道的没几个。就算我想当不知道，京都城的人会当不知道吗？蠢猪！蠢猪！”

　　王妃这时也赶到皇后寝宫坤宁宫。

　　王妃见了皇后，立即跪倒在地哭道：“请母后救救齐王，救救我那兄弟。”

　　皇后见状，急道：“到底何事？”

　　王妃方止住哭声，抽泣道：“齐王派我那兄弟与京都府一个叫郑士原的书吏，想操纵京都府的石炭，将秦王赶下台。现在事发了，郑士原和我那兄弟被王奎抓去，齐王也被父皇叫去福宁殿。请母后搭救。”说完，又是大哭。

　　皇后想了想，满面愁容道：“为了大哥儿，我已经与你那父皇闹过多少次？再闹是无用了。你现在赶去淑妃娘娘宫里，请她也搭救一把，帮忙说说话，恐怕还管用些。”

　　王妃听了，觉得有理，便起来转去淑妃娘娘的会宁殿。

　　皇后看着王妃走了，吩咐侍女取了一套素白衣服来换上，又叫侍女拿剪刀来。旁边的侍女吓坏了，忙抱着皇后哭道道：“皇后娘娘，你这是要怎样？”皇后此时脸色惨白，喃喃道：“大哥儿这次弄大了。母子连心，只能我去替孩儿受难，求陛下饶过大哥儿。只要大哥儿将来登基，我还有出头之日。”说完，猛然起身，跑到梳妆台前，拿起剪刀，一把将一缕头发绞断。宫女们吓得魂飞魄散，忙去抢剪刀。这时皇后已经将头发绞断几缕，起身一声不吭往文德殿而去。

　　福宁殿，天子余怒未消，正在骂齐王。却听见殿外皇后大声道：“臣妾愿在宫中出家，余生在太庙为祖宗添添香油，以此赎罪。请陛下看在臣妾面上，饶了大哥儿。”

　　天子闻言一惊，出得殿来，只见皇后一身素服，头发已绞去小半，顿时又急又气，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去！你要去太庙便去！”

　　齐王也爬着出来，哭喊着：“娘亲。”

　　皇后说道：“谢陛下成全。”起身，头也不回的去了。

　　天子一时身形不稳，朝旁边倒去，幸好淑妃娘娘赶到，一把扶住，忙叫人护着天子进福宁殿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