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大炎天兴六年三月,正是花感时而开,人思春而动的季节,许多文人结伴郊外踏青,饮酒吟诗好不快活。
终于解除禁足的齐王,带着程燧,舒适地漫步在城外汴河边的柳荫下。草香与花香弥漫在空气中,齐王深深地吸了一口,又长长地吐出。对旁边的程燧道:“我就算死,也不想再被软禁。”
程燧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早就想说,别信那些劳什子书生的话,不做则已,要做就一击毙命。”
齐王道:“那我现在该如何做?”
程燧道:“集中兵力,攻其一点。打死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王爷先联合高阳郡王弄死晋王再说。”
齐王道:“二哥儿由此坐大怎么办?”
程燧急道:“晋王上位,你们两个都得死。那就先弄死晋王。王爷才有命和高阳郡王争。同时弄两个,就好比驼子摔跤,两头不落地。”
齐王闻言笑道:“什么驼子摔跤?再说一遍。”
程燧道:“驼背的人,摔一跤,背先落地,头和脚还翘着,你说是不是驼子摔跤,两头不落地。”
齐王默念了一遍,道:“你说这些话,不如那些书生文绉绉,但话糙理不糙,好懂!我就依你,先拉拢二哥儿,弄死晋王。”
程燧点点头道:“王爷就是要有这样的决断,方能成大事。晋王什么人?那是小孩子打叶子牌——不按套路的。那帮书生碰上,最终还不是孔夫子搬家——尽是输?”
齐王道:“上次清河崔氏的事,让她母妃被逼出家,他不会怀疑到我们,由此怀恨在心吧?”
程燧道:“那是李唐余孽做的局,我们顶多是推了一下。他不提,王爷不提。他提,王爷就说这也是为他好,要是真成了婚,下场恐怕不至如此。”
齐王点点头道:“这么说来,确实说得过去。只是我能用什么拉拢他呢?”
程燧道:“有句话叫亲兄弟,明算账。就跟他明说一起弄死晋王大家才有活路。弄死晋王了,王爷如果登基,给他实封到杭州做藩王,让他做个富贵王爷。”
齐王道:“真要如此许诺?”
程燧道:“我的王爷呦,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王爷不乐意,等登基了,寻个由头再废他,还不是两个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稳!”
齐王笑道:“程燧,平时见你不声不响,没想到还这么好口才。”
程燧有点不好意思,道:“以前那帮书生在,哪有我说话的地?再说我这些民间俚语,也是狗肉包子,上不得台面的。”
齐王大笑道:“我就爱听这些,浅显易懂。平日里和那帮书生之乎者也,我也是累,累还得装。就由你跑一趟二哥儿那,拉拢他一起对付晋王。”
程燧道:“王爷,要不要请皇后把淑妃请回来,当做示好?”
齐王皱眉道:“程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后那性子,除非眼看着我要死,否则绝不可能。我和兵部说一声,你和押送钱粮的一起去,再私下给他一些银钱。他一个穷王爷,必有私下需要银钱的地方,由不得他不感激。”
程燧点点头:“有总比没有好,那就多拿些,也好取信于人。有将来的富贵许诺,眼下又有实际好处,我有信心说动高阳郡王。”
齐王道:“那你就看着办吧。”
正说着,这时一匹快马从远处疾驰而来,背上背着令旗,一边打马,一边高呼:“八百里加急,邕州有变。”守门兵丁见状,赶快驱散城门口百姓,让开一条道。
齐王道:“走,回城看看。”
那帮踏青的文人士子和老百姓,也跟着急慌慌地回城。不是担心朝廷打仗,而是担心回去慢了,瞧不上热闹,别人说道起来,自己没词。
快马直驰到枢密院方才停下。
原来,野心勃勃的交趾国国主,在丁成鼓动下,调集了八万精兵,分水、陆两路大举进犯大炎。在钦州、廉州大肆烧杀抢掠后,兵锋直指邕州。
邕州城中将士孤军作战月余,城内矢尽粮绝,水源匮乏,但是无一人投降。这时,诡计多端的丁成给交趾人献上一策,让他们垒土登上城。邕州城终被敌军攻破,城中守将全家自焚殉国,全城百姓宁死不屈。
交趾国国主报复,下令屠城:将城中百姓每百人绑成一串,全部赶入江中淹死,而后纵火焚城。
闻听交趾国如此滔天暴行,大炎朝野被激怒。
大炎天子紧急召参知政事和谷、晋王兼枢密使周昭佑密商,决定派晋王之婿、殿前都指挥史高行舟为安南行营经略招讨使,领三万禁军出京都,并征调沿路各州兵马入邕州平叛,三天后出发。
命齐王与侍卫亲军马军都指挥使符中彦出潞州,救援昭义军节度使程武俊,防止北晋异动。
晋王兼枢密使周昭佑出镇幽州,震慑北虏,防止北虏趁机南下。
齐王接旨后,对程燧道:“这次又是高行舟单独领兵,要是胜了,我们就更加不妙了。你马上随兵部运送钱粮的出发,找二哥儿商量,一块动手。我这次去潞州,正好和你父亲当面商量,下面如何做。”
程燧也不推辞,立马出府去办。
齐王也吩咐府里准备,好马上去军营和符中彦汇合。
府中侍女叫桃红的,长得很是娇美,平日里最得齐王宠爱。见齐王要出战,央求道:“王爷,妾身没见过军伍,你便带上妾身。王爷有个头疼脑热,妾身也比那些大头兵照顾得好。”
齐王急道:“军伍之中,岂能有女子。不行!”
桃红扭动着水蛇腰拱着齐王,双目含情道:“王爷,你不要带侍卫吗?我扮成侍卫还不行?反正军营里也是王爷最大,谁还敢说王爷个不是?”
齐王拗不过,又见桃红说得有些道理,道:“那就赶紧换了衣服,随我出门。”
桃红轻轻凑上来亲了王爷脸颊一口,扭着腰肢高高兴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