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士的叙功、奖赏弄完,高阳郡王将领兵之权暂时交给史全,自己写了奏报给父皇做了交待,便和张还让乔装带着人往大伾山而去。
位于卫州的大伾山,离清河有三四百里,高阳郡王和张怀让要隐藏行迹,不敢骑战马,因此花了差不多三天方赶到卫州城。大伾山就挨着卫州城,在卫州城的东边。因此,高阳郡王和张怀让当晚便找了个旅店投宿。带来的人则分散住在周围。
张怀让毕竟是特务头子,三教九流的东西知道不少,很快便和旅店老板熟识了。他自道是家主听说隆兴寺香火灵验,派他陪着家里少爷出来到隆兴寺拜佛。旅店老板一听,立即眉开眼笑,道:“客官可来对了,我们这隆兴寺可是有些来头。”
张怀让陪笑道:“有什么来头?我知道了也好回去跟家主说说,多上些香火。”
旅店老板神神秘秘道:“听老人说,这隆兴寺有些年头,不过之前却有些破败,连寺名都没有。前朝末年,寺里突然来了个肚子滚圆的矮胖和尚,每天背着个布袋到处化缘。因为这和尚豁达,总是一副笑脸,与周围百姓很快便熟识了。百姓们也不知道他的名姓和法号,便都叫他布袋和尚。”
张怀让适时接口捧道:“这布袋和尚可有些特殊本事?”
旅店老板谈兴正浓,又碰上张怀让这个套话高手,便打开了话匣子:“要下雨前,他就穿湿鞋;要天晴前,他就穿木屐,非常灵验。又在灾年的时候,把他化缘所得的粮食,拿来救助附近百姓。因此附近百姓越来越信重他。”
张怀让装作非常惊奇,问道:“莫非是个神仙下凡?”
旅店老板笑道:“客官是个聪明人,你说对了。百姓一直也不知道,直到这和尚圆寂时,说了句‘弥勒真弥勒,分身千百亿;时时示时人,时人自不识。’这时百姓方才知道他是弥勒佛转世。因此大家凑钱在寺里建了个佛殿,供奉这弥勒佛。客官去了就知道,就在山门那。不过为什么改成隆兴寺,小老儿却不知道。兴许是跟我们做生意的一样,希望香火兴隆。”
张怀让忙又打听了一下去往隆兴寺的路,便谢了,告辞回房。回到房中便把打听的事,都和高阳郡王说了。
高阳郡王也是觉着离奇,不过当张怀让最后提到隆兴寺名时,心里突然一动,脱口道:“这个兴隆的‘隆’是不是谐音龙飞九天的‘龙’?”说完意识到自己失言,立即住嘴。张怀让一听,也不好回话,只是尬笑着扯上明天的安排。
第二日大早,高阳郡王和张怀让便扮作主仆二人,走在大伾山去往隆兴寺的山道上。带来的人则三三两两,远远地跟着。
这大伾山并不高,仿佛是平地拔起。站在半山腰一看,眼前便是黄河大拐弯的地方,河两岸的渡口清晰可见。高阳郡王见了,心中不由想到,自己叔父晋王当年逃难,可能就是这个渡口。转个身,便是隆兴寺的山门。山门上‘隆兴寺’三字极是显眼,应当就是近几年弄上去的。走到山门近前,便看到一尊弥勒佛,正端坐于莲花宝座上,笑眯眯地看着高阳郡王。这弥勒佛与徐昌图提到的弥勒教反差有点大,高阳郡王与他对视一眼,颇有些恍惚的感觉。又见山门旁边写着一副对联“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便指给张怀让看。走过山门,便是大雄宝殿。大雄宝殿内供奉着一木雕释迦牟尼像。后面便是斋房,僧舍。整个寺庙规模不小,想是晋王给了不少供奉,高阳郡王边看边猜度。
他们这一路走来,却没见几个僧众,也没有僧人过来跟他们搭话。因为怕逗留久了,露出形迹,于是两人便如平常香客,上完香即转身出来。
下得山来,高阳郡王问张怀让道:“监军可看到什么?”
张怀让摇摇头:“寺庙规模不小,却又看不到几个僧众,也没人问询。看似看不到什么,却是最大的疑点。”
高阳郡王闻言,点点头,道:“这位置选得好啊!离京都也就一两百里,快马一个晚上便到;又是扼守通往北晋和幽州的要道上,兵家必争之地啊。”
张怀让没有接口,沉默了一会,道:“郡王,我们先回,晚上再安排人查探。”
等他们回到旅店,已有察子在房中候着,送来了天子的旨意。高阳郡王从张怀让手上接过看了,大意是让他们自行处置,务必除恶务尽;另外派了人来接管贝州。高阳郡王看完,对张怀让道:“这城里恐怕也不少寺里的人,我们外来的,呆久了是不行的。你留人在这探查,我们明日返回贝州。”
张怀让道:“王爷是什么章程?”
高阳郡王道:“我们不要打草惊蛇。我的意思是回去后,先安排李抱一带人潜伏到齐州城内,这个需要你手下的察子安排。然后让厢军和禁军换了装束、旗号,让假扮我们三人的人,领着扮成禁军的厢军慢慢班师,扮成厢军的禁军则以巡逻的名义出营,分批偷偷运动到这卫州和另一处香堂所在齐州附近。”
张怀让点点头,自行去安排查探隆兴寺的事情去了。
等高阳郡王和张怀让从卫州赶回贝州,朝廷派来的新任权贝州知州事,也是原齐王府翊善、齐州司马张文定已经到了。于是高阳郡王一边与张文定交接,一边贴出告示大军十日后班师。
不过几天相处下来,高阳郡王觉得张文定是个可勘一用的正直之才,只是碍于张文定是原齐王府翊善的身份,没法多聊,只能以后等机会。
这时,史全已经安排的差不多,有些假扮厢军的禁军已经分别潜往卫州和齐州。三人一起商议,分了工。张怀让带领一万禁军,负责调查和防范卫州,尽可能不要打草惊蛇,等高阳郡王平定齐州返回再行动。高阳郡王和史全则赶往齐州捉拿另一个香堂堂主。考虑到假装班师的大军走得太快,回到京都就露馅了,高阳郡王又叮嘱假扮他们三人的厢军将领,务必找理由慢慢班师,但不可给人看出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