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秦王护卫手中接过程燧和郑士原，王奎带着禁军一刻也没停留，迅速将两人带到刑部天牢关押，并留禁军把手。

　　王奎对闻讯赶来的刑部侍郎高怀舟道：“加紧审讯，必然与齐王有关。没有我的手谕，你不用理会任何人。”

　　这高怀舟正是原殿前都指挥使高行舟族弟，对齐王恨之入骨，当然对王奎言听计从。一边命手下审讯郑士原，一边亲自审讯程燧。

　　高怀舟知道程燧是齐王的大舅子，那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二话没说，先吩咐行刑。

　　刑部的衙役不如探事司行刑的花样多，不是刑部衙役不知道，是不敢如探事司般放肆。一旦过分，被言官知道参上一本那就惨了。所以衙役们上来无非是掌嘴、打板子、夹手指等，哪能让程燧这等常年习武之人屈服。

　　高怀舟是个文官，原来不在刑部，是从户部郎中升任过来的，对用刑也不在行。但他读书多，见程遂虽然伤筋动骨，却仍忍受着不招，想起前朝李唐来俊臣请君入瓮的典故。便吩咐人搬来一个瓦瓮，架在柴火上，将程燧塞进瓮中。高怀舟恶狠狠地道：“程燧，到底是不是齐王指使你操控石炭市场？”

　　程燧咬牙摇头。但程燧心中明白，肯定是碰上齐王的仇家，否则不会一上来问都不问便用刑，正在思量如何才能活命。

　　高怀舟见程遂不说话，下令衙役们点火。

　　只一小会，程燧便尝到了这种生不如死的刑法的厉害。这时他只能拿出救命秘招来，用龟息功装死。高怀舟也不敢真把程燧弄死，因此有个衙役在旁不停石炭程燧的鼻息。

　　突然那衙役叫道：“大人，不好，犯人死了！”

　　高怀舟大惊失色，忙叫人熄火，将瓮抬下来，扯出程燧，亲自上去试探。龟息功是秘法。刑部的人哪知道，高怀舟试过，又有几人上去试探，都摇头说死了。

　　试想一下，当年来俊臣和周兴都酷吏。来俊臣奉旨要审周兴，却不得法。故意设宴假意向周兴请教如何审问不招供的犯人，周兴说：“你找一个大瓮，四周用炭火烤热，再让犯人进到瓮里，你想想，还有什么事不招供呢？”来俊臣连连称是，随即命人抬来大瓮，在四周点上炭火，然后回头对周兴说：“宫里有人密告你谋反，我奉旨严查，现在就请老兄自己钻进瓮里吧。”周兴一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说：“我有罪，我有罪，我招供！”由此可见这个刑法的厉害！

　　不过事已至此，高怀舟只得派衙役去外头叫郎中，自己则赶去审讯郑士原的囚室。还在郑士原只是个酒色之徒，刚上刑便招了是与程燧合谋。高怀舟方松了一口气。

　　王奎吩咐完，便立即转身往宫里去了。

　　天子正在文德殿批阅奏本。突然内侍进来禀报：“陛下，政事堂三位相公求见。”

　　天子一惊道：“何事？让他们进来。”

　　这时政事堂三位相公已经入殿。

　　天子道：“三位联袂而来，有何要事？”

　　王奎向前一步，躬身道：“臣以政事堂名义，拿下了操控京都石炭市场的要犯，特来禀告。”

　　天子道：“都是何人？”

　　王奎道：“齐王记室程燧，京都府刑房书吏郑士原。”

　　天子闻言看了看和谷和杨位，又不经意地看了一眼王奎，道：“人在何处？可有证据？”

　　王奎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给天子，道：“我是接到举报，方紧急带人去抓的。目前人犯关押在刑部天牢，刑部正在审讯。当时京都府的人也在缉拿这两人，陛下可宣召秦王过来询问。”

　　天子道：“宣秦王。”

　　内侍听了，忙出宫去传旨。

　　在旁的杨位开声道：“陛下，据臣所知，齐王记室程燧应当是昭义军节度使程武俊的大公子，还请陛下慎重。”

　　天子闻言，把目光从王奎递过来的信函上移开，看着杨位道：“杨爱卿是何意？”

　　杨位道：“程武俊统领大军驻守与北晋的边关，只怕很快就会得到程燧被抓的讯息，臣担心引起什么变故。”

　　王奎也道：“臣恳请陛下未雨绸缪，早做决断。”

　　天子闻听，摆摆手，道：“天塌不下来。事情还没弄清楚，急着处置作甚？”

　　这时秦王已经进殿。秦王参拜了天子，又与和谷等人一一行了礼，方挨着杨位下首，侍立在天子面前。

　　天子道：“二哥儿，听说你也在缉拿程燧和郑士原？”

　　秦王躬身道：“禀告父皇，儿臣已掌握郑士原操控石炭市场的证据。但儿臣郑士原不过儿臣属下一书吏，有何能为？因此，故意放出消息，等后面操控之人与郑士原会面。没想儿臣属下因此抓着了大哥儿记室。等儿臣赶到，王相公已经带禁军赶到。儿臣为避嫌疑，便将人犯都交给了王相公。”

　　天子“嗯”了一声，看向众人道：“王相公和二哥儿给朕的都是郑士原的罪证。现在除了等刑部审讯结果，可还有程燧与郑士原勾结的其他证据？”

　　王奎正待说话。

　　这时有内侍来报，刑部侍郎高怀舟紧急求见。

　　天子道：“今个热闹了。宣。”

　　刑部侍郎高怀舟进殿，跪倒在天子前面，奏道：“臣刑部侍郎高怀舟叩见陛下。”

　　天子道：“免礼。有何事要见朕？”

　　高怀舟道：“臣奉政事堂谕令审讯要犯。现在郑士原已经招供是程燧指使，但程燧在审讯中已经没了气息，臣已安排人救治，不过怕是无力回天了。”

　　天子闻言，霍地起身，怒道：“你们将人打死了？”

　　高怀舟颤抖着声音回道：“程燧被带入天牢时已经受了重伤。”

　　天子喝道：“那你为何不及时救治。”

　　高怀舟哭道：“臣当时顾虑是要犯，不敢耽搁，立即审讯。想审讯后再医治，没想道人犯很快就没了气息。”

　　天子闻言，身体一僵，重重地坐回御座。路继恩忙过去扶，被天子一手甩开。

　　天子道：“路继恩，你自己盯着，速将程燧送往太医院救治。”

　　路继恩躬身道：“老奴遵旨。”说完，飞快而去，完全不似一位老人。

　　天子看向在座众人道：“请在座众爱卿暂时先呆在文德殿，等程燧结果出来再议。”

　　说完，天子自己起身，出殿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