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铭在当世的这具身子,自幼习武,很是壮硕有力,虽然卧床三年,有些退化,但经过这两年的恢复训练,基本上也能达到之前八九十的水准了,这用尽全力的两巴掌想想就知道有多么的狠。
这位冯公子缓了好大一会儿,吐了口血痰,恶狠狠地骂道:“你他娘的,兔崽子,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他还没冲上来呢,就被程铭当胸一脚,这快两百斤的肥硕身躯甩着肥肉退后了一丈远,才倒在地上,这胖子哎呦、哎呦的喊了起来。
程铭这时候还没解气,又想过去踹他两脚,被杨管家拉住了,程铭想,毕竟这胖子跟自己一样,也是个官二代,二代不为难二代,就这样吧。
脚上饶过他了,程铭的嘴上可没饶他,他蹲在冯公子跟前,说道:“死胖子,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别动不动在外面小爷、小爷的,你多大啊,这样叫多了,你这个孙子折寿你知道吗?以后,你要是再这样满嘴喷粪,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信不信!”
“信!我信,程爵爷饶命啊!”挨了一顿打,这胖子总算是知道天高地厚了,这会儿一改刚才那嚣张跋扈的劲儿,开始求饶了。
程铭也是见好就收,拍拍手起身,对罗三说:“老罗,放他们手下过来,让他们带这头猪回去吧。”
这四个护卫,不敢迟缓,赶紧拖着冯公子离开了。
罗三他们看着很解气,杨管家又焦躁的不行了,“少爷,你闯了大祸啊!你知道这冯明杰背后是谁吗?是新平郡公、是兵部左侍郎李大人,你打了他的独子,冯明杰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下可麻烦大了。”
程铭拍拍杨管家肩膀,“老杨,你看你这人,怕什么啊?不用怕,有少爷我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喝酒去!”
杨管家看自家少爷胸有成竹的样子,他不知道是应该为程铭的担当感到高兴,还是应该为程铭的自大无知感到难过,他陪程铭在花厅的酒桌前坐了一会儿,仅喝了一杯酒,就借口有事起身告退了,他这一走,刚才就准备去回家去见老婆孩子的罗三等人也告退了。
酒这东西,就怕一个人喝,即使一开始没事儿,一个人喝着喝着,往往也会成为独自喝闷酒,想到这里,程铭也撂下酒杯,起身回去午睡了。
痛揍别人一顿,又痛痛快快喝了点儿小酒,程铭躺在床上,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这位爷好似全没有考虑打人的后果一样,睡得这么香,心真是大啊。
不过程铭也就睡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被杨管家叫醒了,程铭揉揉睡眼,打着哈欠对杨管家说:“我说老杨,我正做美梦呢,你把我叫醒了,你最好是正经着急的事啊,要不然我跟你急。”
杨管家苦笑一声,“少爷,您起来去前院吧,又来人过来谈买咱们家铺子的事儿了。”
“哦,来的是什么人啊?他们怎么开的价?”程铭边穿衣服边问道。
“这前后脚来了两拨人,先到的是毅勇侯的兄弟谢伟,后来的是诚意伯的长子长孙潘江,他们说是见到家主才谈价钱。”杨管家回答说。
“嗯嗯,行,稍等我用凉水洗把脸,我这还没睡醒呢。”说完程铭让仆人打了盆凉水来,洗洗脸,跟杨管家来到前院。
厅堂里毅勇侯之弟谢伟和诚意伯之子潘江对面而坐,他们俩正大眼瞪小眼呢,好像彼此都很看不上对方,在屋外看到如此情形的程铭,不由得心里定下了计较。
“哎呀,告罪、告罪,让二位贵客久等了。”程铭快来到屋门时,加紧脚步,风风火火的往厅堂里快步移动,人还没进门,赔礼道歉的话就先进到两位客人的耳朵里了。
刚才还慢悠悠跟在程铭身后的杨管家,被自家少爷的这波骚操作搞的差点儿闪了腰,他快步跟上的同时,满眼疑惑,这是上午那个不可一世、当众打人的公子哥吗?
就在杨管家疑惑的同时,屋里的两位已经起身见礼,嘴上还都说着客气的话,什么也没有多等啦、我们也是刚到、叨扰程爵爷啦……这些话虽然虚情假意,但毕竟比冯家公子有礼数多了,听到心里,还是挺让人舒服的。
大家客套完之后,分宾主落座,杨管家给程铭介绍了两位,程铭左手侧的那位中年人,是毅勇侯之弟谢伟,他虽然是庶出,没资格继承爵位,但成年之后,一直负责打理家里的生意,很有经营头脑,在整个秦国商圈中,也是有响当当名号的人物。
程铭右手侧,那位衣着华贵、看着年龄也就二十出头的公子,是诚意伯的长子长孙,诚意伯家不同于其他勋贵家族,他们家不是靠军工获取的爵位,而是靠当皇商走后宫太后的路线,被封了个降位袭爵的伯爵衔,也正是如此,他们家虽然有钱有势,但并不为勋贵圈接纳,尤其是要袭爵的长子长孙还出来做生意,更是惹得大家耻笑。
毅勇侯和诚意伯家一个是勋贵经商、一个是皇商,按理说本该井水不犯河水,但谁让诚意伯家这几年仗着皇商的身份也做起了丝绸生意,这生意本是毅勇侯家的主业,可潘家凭借着皇商的身份一下子抢占了谢家相当大一部分市场,人能没意见吗?再者说,同行之间往往是赤裸裸的仇恨,这两家主事人关系不好也是正常的。
杨管家在进屋前就给程铭介绍过这些,进屋后只是给程铭简单介绍下两位,杨管家这面话音刚落,那面的潘江就说话了,“程爵爷,我今日来到贵府,有两件事,一则是听说爵爷救驾所受的旧伤仍未完全好利落,特来探望,我这里准备了几支老山参,给爵爷补补身子,爵爷您可千万不要推辞啊。”
程潘两家虽然有些交集,但彼此间很少有来往,他这冷不丁地过来探望程铭,还给送礼,换做不明情况的人,这真会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程铭知道这两位来的目的,他心想--这明摆着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老子卧床三年你不来探望,现在我都好了,你才过来,你当我傻啊!擦,我真傻,我怎么能说自己是只鸡呢?
没等程铭回应,甚至都没等到潘公子这面把话说完,那面的谢伟轻蔑的哼了一声,“潘家小子,这送礼啊,一定得会送,你看程爵爷现在身强体壮的,哪里需要你这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换来的破树根。”
听到这话,潘江的脸登时就绿了,但他毕竟还是有些涵养的,强忍着没当场发作。
程铭见状,赶紧过来打圆场,他亲手接过潘江送来的锦盒,“劳潘兄费心了,小弟收下,多谢多谢。”
程铭的举动,给潘江挽回了不少颜面,他瞪了一眼对座的谢伟,继续说道:“这第二件事,就是我家老太爷听闻老爵爷辞世后,程家这些铺子的生意急转直下的消息,心里很是不开心,老太爷给我们说—程家满门忠烈,是我等做臣子的榜样,我们潘家别的做不了,但程家的生意出了问题,我们还是能帮忙的。于是,老太爷派我过来跟程爵爷谈谈,我们潘家愿意入股包含两家仁和堂药铺在内的二十五家商铺,我们用现银占股,以后铺子的经营也由我们来打理,每年按照六四的比例,给程家分利润,让程爵爷您坐享其成,您意下如何啊?”
程铭前世也是在商场摸爬滚打过的人,他知道眼前这只叫潘江的笑面虎比上午的冯公子更可恨,因为上午的冯远是傻不拉叽的明着坏,而这位潘公子却是阴狠毒辣的暗地里坏。程铭这面只要同意他们潘家占股六成并接管自家商铺,那就别说分利润的事儿,他们绝对会一步步把程家的这些铺子完全变成他们潘家的。
这种套路程铭在前世见过不少,先通过一半以上的占股,掌握经营权,你想想经营权在人家手里,帐也是人家管、人家做,每年年底分账的时候,他们掏出账本给你看,说:“今年赔了不少钱,咱们得共担损失啊!你我都是股东嘛!”
这时候,你是掏钱赔呢,还是不掏钱呢?大部分人通常都不愿意掏钱,但不掏钱也没关系,人家早就给你规划好了,不掏钱,就拿股份抵账,而且因为商铺是亏损的,他们会把你的股权价格压的特别低,用不了三年,你手里的股权就得全部低价卖给人家,还有那些个做的绝的,不仅霸占你的生意,还能让你欠一屁股债。
这样一波操作下来,他们只是花了很少的钱,就能实现蛇吞象的操作,人家最大的支出也就是市场价买你六成股权,而你不仅一分钱分不到不说,还得把自家的生意全赔进去。
程铭听完后,笑了笑,他没立刻回答潘江的话,而是对在这里伺候的丫鬟说:“两位贵客的茶都凉了,你们赶紧去换下。”
待茶上来后,潘江笑着再次追问程铭:“爵爷,意下如何啊?”
程铭笑呵呵的看着他,“潘兄,饮茶先啊!这么着急干什么嘛。诚意伯的好意我自然心领,但这么大的事情,总得容我思量思量吧。”
看程铭不立马上套,潘江多少有些失落,他们家靠这个手段兼并了不少人家的生意,眼前这家的生意规模虽然算不上很大,但这分布在秦国境内主要城市的二十五家铺子,都是占据地利的好商铺,拿到手后,凭借着潘家的皇商身份和强势的手段,卖什么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潘江对面的谢伟发现程铭不是大家传言中卧病在床、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武夫,人家很机警的,没那么容易上套,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他要选择备用方案来,因为他本来也有一套跟潘江同样的方案,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谢伟突然间抚掌大笑,对程铭说:“程爵爷,可要好好思量下啊,我多提醒一句,这普天之下做生意,一则呢,是讲究有利可图,而且最好是花小本钱收大利润,自打我经商以来,从没见过潘家如此大方过,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如此慷慨解囊且挑起重担。”
“你……,你个老东西你给我住嘴,刚才我就忍你很久了!”被拆穿诡计的潘江此时恼羞成怒,对谢伟发作起来。
谢伟还是笑眯眯的,心平气和地说道:“年轻人,要学会尊老,你着急什么,赶紧坐下,听你谢叔叔把话说完。”
看他这么欺负潘江,让笑里藏刀的潘大公子吃瘪,程铭感到很欢乐,但他此时不能拍着大腿,哈哈哈大笑,只能端坐在椅子上忍着,着差点儿把他憋疯了。
谢伟看了一眼表情怪异的程铭,继续说道:“这第二呢,就是做生意从来都是诚信二字当先,诚实守信是生意人的立足根本。程爵爷,趁您还没轻信这潘家小子的鬼话,我得提醒您一句--潘家人打娘胎里,就没长出来诚实守信这根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