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态度的潇洒,简直就像是春日的暖阳,令人向往。
然而,道统的争端,不会因为三言两语解决。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还因为未来。
学子虽然道理上站不住,态度却很决绝:“大帅,我等劳心劳力,方才看见中原子民开始散发勃勃生机。这位徐先生,只是名字叫做先生,实际上却只是一个读书郎,连功名都不曾有。大帅,这样的人,用起来应该谨慎才是。”
洛阳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进去了。“不错,我已经很谨慎了,这样的人,我打算只给他一个县城治理,以观后效。”
上来就是一个县城,百里王侯。这样还叫谨慎?
学子楞了一下。“大帅,一个县城说大不大,说小,可也不小。贸然如此,恐怕会破坏我们好不容易才定下来的局面。”
如今的江南道可谓欣欣向荣,区区一年不到时间,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乞丐。原本高来高去的江湖人,也变得老实了许多。
美好,人人都喜欢,个个都满意,他们当然也舍不得破坏好不容易出现的局面。
因为这个,许多人都称颂五峰书院,将自己的后辈送过来给五峰书院教育。
这就是榜样的作用。
洛阳抬起眼眸,明亮,温暖,又带着严厉,仿佛一个严父。
“尔等的眼光太小,只看到了江南道,却不知道,江北,蜀中,还在战乱不休。满足一地,就是五峰书院的眼光和心胸么?”
“格局,眼光一定要大!很大很大那种,装得下整个天下那种!只有心怀天下,你才会发现,原来天下这么的大,眼前的事情是那么的小!”
“我不会怕你们心胸太大,只会怕你们心太小!装不下!”
“有人说,皇帝才能心怀天下,心怀天下的都是不臣!这不对!没有天下的眼光去看世界,你怎么能发现百姓的艰难呢?只管去做,我在,就不用怕!我只怕你们把事情搞砸,让百姓的生活越发的困难!”
“请记住,我们是谁?我们是风火,是让百姓过得更好的人!”
一番演讲激情四射,包含了洗脑,激励,拓宽等等。简直不要太好。
但是,古人不是笨蛋,都是有脑子的,谁会听你胡说呢?
马上就有人找到一个不是要点的要点:“风火?这名字谁起的?太糟糕了,简直就是一个没有见识的农夫都不如!”
洛阳脸色都黑了。
“从天下着手?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若是只管将眼睛放在天下,那么显然看不到脚下的渺小。这话吧,不是不好,只是不太对。”
“搞砸?谁能比他们丢了天下还丢脸呢?再丢脸也不过如此了吧?”
哈哈,一阵哄笑,两帮人竟然统一了起来,最大的统一就是,风火太难听了。既不像是一个势力的名字,也不像是一个皇朝的名字。难听,没有水平。
洛阳黑着脸看着一群人嘲笑自己,偏偏不能说。那种感觉,太刺挠了。
“话说诸位,这名字不好,风水就差!在下觉得,当务之急,是不是先将名字给改了!不改一改,人家还以为咱们大帅是多么无知呢!可不能叫人害了大帅!”
“没错,没错,在下推荐一个字,那就是晋……”
“得位不正,国运短暂,这样的名字岂能是我们用的?不成不成!在下看,梁不错……”
“晋得位不正,梁就好了?秽乱后宫皆在梁!”
“……”
“……”
两帮人再次吵得不可开交,热火朝天那种。现在,就连洛阳也插不上嘴了。
“妈也!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些书生啊,因为一个名号吵起来,比女人也不遑多让么!”
“主公错了,这件事上,就算是女人也吵不过他们的。”徐先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战场,就站在洛阳的身边。
这个人走路都没有声音的,若是当刺客,一定一等一的好。
洛阳默默的想了一句,笑道:“先生不是说道统争议,一定当仁不让么?怎么就退出来了?”
徐先生一点都不客气,一点都看不出门客的意思,端起酒杯就自觉的三杯下肚,完了,还拍拍酒壶,很是满意。
“主公这品酒的品味还是不错的。这花雕,有点年份了呢!”
“大哥,这时女儿红……”岳霖立刻悠悠的说了一句。顿时叫徐先生尴尬极了,好一会没有话说。
本着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心思,徐先生很容易就忘了自己尴尬的事实。
“这就是道统啊!名不正,则言不顺。不要小看一个名字,没有这,很多事情会很难办。其实,说起来,大帅大业不能举事的原因,也有风火两个字的缘故吧?”
徐先生亲手将尴尬两个字送给了自己的老板,现在的主公。
洛阳很想将尴尬还回去,却发现自己对他们不是很了解,暂时砸不回去了,只好将就的忘记尴尬。比如说,风火两个字其实是自己定下来的事实就可以暂时的忽略么!
“原来,这也是道统。”洛阳大气的点点头。“那么,先生以为什么名号比较合适呢?”
徐先生眯着眼睛道:“主公自称武夫出身,这武却不能用了。主公出身江南,潜龙在江南,不知,吴可否?”
吴王啊……洛阳呆了呆,不期然的,想起了另一个吴王,那位伟大的朱重八皇帝。
“吴……太大了一些,我哪里配得上?”这一刻,洛阳是真心实意的惭愧。
得位之正,谁能比得上朱重八?对付外族,汉唐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人,不适合用来比较,倒是适合避让。
在徐先生眼中,出现了一丝惊讶:“吴王……很大么?主公说的大,是说谁?”
朱重八之前,唐王,秦王都是很尊贵,吴王……不过是吴越之地的一个吴王罢了。出过什么了不起的人没有?好像没有吧?那算什么?
朱重八之后,吴王成了一个尊贵的名词。
可这些,哪里能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