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成都一间出租房里。
陈无用最近又失业了。2013年大学毕业后,陈无用从家乡的小县城毅然来到成都,想闯出一番事业,他干过销售,卖过房子,最后发现自己还是适合当老师,他不想去学校,因为他想挣大钱,最后成了一家线下教育机构的语文老师,一个疫情,差点把公司拖垮,公司不得已只能降薪裁员,陈无用就这样被公司优化掉了。
他一点也不怪公司,天灾面前,人人平等,疫情期间,不少公司倒闭,很多人失业,他只是其中之一而已,怨不得谁,要怪就怪自己命不好,也没啥别的本事。
七年了,自己离开家乡在这座城市奋斗了七年,最后竟一分钱都没有攒下来,想想实在惭愧,此刻,他靠墙坐在飘窗台上,抽着10块钱一包的紫云,感到无比的茫然,人总得生活不是,打开招聘网站翻看着浩如烟海的工作职位,博物馆讲解员、游戏特效师、医疗器械研发······翻了半天,却发现,没有一个工作适合自己。
如果说人生就是一场梦,陈无用只希望自己的梦赶快醒来。
此刻,他特别想离开这座城市,回到家乡跟父母一起生活,但每次想退缩时,心里就会冒出一个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你回不去了。他内心是不甘心的,当初从家乡出来父母是极力反对的,养儿防老,老两口就这么一个儿子,当然舍不得儿子离开,但最后还是拗不过他,那时候的他,刚大学毕业,浑身充满朝气,雄心勃勃地想要闯出一番事业。
七年来,每次给母亲打电话都说自己挺好的,越来越好了,母亲每次都开心的合不拢嘴,透过电话,也能感受到她因为儿子过得好,表现出来那种单纯的快乐。
父亲几乎不跟他联系,其实他知道父亲很关心他,只是父亲不善言辞,每次聊天要么尴尬收场,要么就是不欢而散,他内心里对父亲是有愧疚感的,但从来没有当面跟父亲说过什么服软的话,那样的话,两个男人其实都说不出口。
不知不觉,两盒烟都被他吸完了,一看时间,已是凌晨四点,他只觉得头痛欲裂,他平时一周只抽一包烟,可能是突然抽太多烟的缘故,他喉咙处也由内而外的直犯恶心,挣扎着回到床上后,困意也慢慢地席卷而来,他心里想:一觉睡起来,一切都会变好,对吧?希望如此吧。随后他便沉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陈无用终于醒了过来,周围一片漆黑,我这是在哪?这天怎么还是黑的,凉风拂过,奇怪,怎么还有点冷,伸手一摸身上,我衣服呢?难道家里面进贼了?自己被拐卖了?摸了摸身体,器官好像还都在,不管了,先去找件衣服蔽体再说。
接着,只见一个黢黑的身体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到处游荡,所幸的是,三更半夜,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陈无用的身体也与这宁静的夜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慢慢地陈无用发现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这里的街道,房屋建筑的风格,全然不是成都的场景,天虽然黑,但还是能感受到周围场景的变化,包括他刚从一户人家晾衣杆上借的衣服,风格也很奇怪。他的内心开始不停地思索:这不是成都!难道我昏迷后拐卖到了别的地方,甚至别的国家?不管了,反正我还活着,先找个地方睡一觉,明天起来再说,说不定是一场梦呢。
“这人真黑呐,应该是个昆仑奴”
“怎么穿着一件女子的衣服,感觉像个变态”
陈无用被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吵醒,伸了个懒腰,睁开惺忪的睡眼发现自己怎么被黑乎乎的人群包围了,虽然自己从小就比常人要黑。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他大概懂了些什么,立马冲出人群逃窜,之间人群中有人呼喊:“抓住他,偷女人衣服的淫贼!”大家立马蜂拥而出去追赶陈无用。
不论是体力还是技巧,这些人哪是陈无用的对手,他的身体素质本来就好,再加上本身就是一个跑酷高手,只见他在街道里来回穿梭,如入无人之境,后面的乌合之众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有的甚至直接坐在地上,放弃了围捕。
陈无用边跑边回头仔细看时,才发现这些人全都身着中国古代服饰,他听出来这些人说的都是汉语,不禁疑惑:难道我真的穿越到了古代?这是我的梦想啊!先甩脱这些笨蛋我再说吧,反正他们也追不上我。幸福来得太突然,正在他得意之时,“当”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击中了他的头,他只感到两眼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浑身上下被捆得死死的,自己被带到了一个厅堂内跪在地上,周围又是黑乎乎的一群人。
这场景我好像在哪见过!
“堂下何人,报上名来!”问话的是一位公子,身着蓝色对襟窄袖长衫,脚蹬一双青云步靴,端坐在厅内。
“我叫陈无用。”
“真无用?你小子胆子不小啊!敢偷我家丫鬟的衣服,还在光天化日之下展示与众人,是故意羞辱我吗?要不是看你身手了得,现在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签了这张契约,成为我的昆仑奴,以后为我做事,吃香的喝辣的,自然不会亏待你。
这第二嘛,就是拒绝我的要求,然后被我打死。”
陈无用心里暗骂道:要不是被暗算,就你们这群喽啰能抓住老子?这他妈还有的选吗?老子命咋这么苦?总是摆脱不了被人奴役的命运,好死不如赖活着,先忍着吧,也不清楚这里的规则,不如就先呆在这蠢货身边,花他家钱,吃他家饭!
于是他沉声道:“我签,给我松绑。”
仆人看张公子点了头,就赶紧给陈无用松了绑。
陈无用直接从仆人手里夺过卖身契,在上面写下陈无用三个大字,然后果断地摁了手印,把卖身契扔回仆人手里。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就对了,跟着我吃不了亏,管家带他去梳洗换装,顺便把丫鬟的衣服还给人家吧!”
终于安定了下来,没有众人围观追堵,也没有被押解捆绑了。此刻陈无用只想一个人静静,这一天一夜发生了太多事了,他得消化消化。
之后的几天陈无用终于摸清了现在的状况,他穿越回了一个叫做“邓朝”的王朝,虽然在历史书上并没有听过这个朝代,皇帝是年过六旬的邓寿帝。统治邓朝鼎盛时期的皇帝正是寿帝的父亲——邓玄帝,到了寿帝继位之时,繁盛程度虽然有所下滑,但放眼世界,邓朝依然是当世之强国。
陈无用的主人,姓张名生,人称张公子,是延州一富商家的公子。延州地处邓朝西北边境,前朝经常被周边的蛮族骚扰,直到后来玄帝率兵亲征,才将周边都打的服服帖帖,每年都给邓朝进贡,如今又时有冒犯邓朝边境的迹象,但帝都那边还没有意识到这个潜在的危机。
这天晚上9点,张生说要出去喝酒,就带着陈无用一人出了门。张生家住在闹市,差不多算是城中心了,但他平时最喜欢去延州城西的一家小酒馆喝酒,原因有二,一是那家酒馆的酒确实是老板自家酿的粮食酒,味道醇香可口;二是因为酒店是一对父女经营,父亲一看就是个老实人,都叫他杨老汉,女儿叫柳儿,正值妙龄,性格温柔,身姿曼妙,每次张生听她一句“公子,您的酒”,整个人顿时如沐春风,像那快要融化掉的冰雪般不能自已。
当然,他来这家店的目的主要就是喝酒,根本不是什么看美女!
不料今天这家店出了点意外,张生和陈无用到店的时候发现酒店老爹正被一个汉子揪着衣领呵斥,柳儿在一旁被几个人控着,不停地哭泣哀求,店里再无其他客人。
“放开她!”
喊出这话的正是张生,这事要搁以前,他是肯定不敢管的,但今时不同往日,这不家里刚收了一个昆仑奴嘛,有天几个仆人要跟他比划比划,结果统统一招被撂倒,也不知道这货从哪练就的这身本领。其实张生也有过疑惑,单凭陈无用的本事,想走没人能拦得住,但这货却心甘情愿的跟着我也不走,难道他是来自那个地方的人吗?他知道有一个地方,男人会喜欢男人。
张生其实问过陈无用来自哪里,陈无用淡淡地回了个成都,张生心想,那也不是那个地方的人啊,实在想不通,最后便不了了之了。
陈无用本来就想跟着这傻帽蹭点酒喝,没曾想酒还没喝一口,就惹了这么大一麻烦,心里骂娘,神情却警惕了起来。他以前就喜欢练过散打和一些格斗术,所以他的抗击打能力是常人的数倍,近身格斗也都是一些简单实用却致命的招数,面对古代流氓的这些花拳绣腿,倒是没什么害怕的,不过对方人多,万一要是打中自己的要害部位,也就完蛋了,所以还是小心为好。
对方头领正是当地一恶霸,姓黄名三,身高八尺,虎背熊腰的。一听有人敢管闲事,松开揪着老头的手便朝着说话的人走去。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张公子啊,这么晚了你不在家拉稀,跑爷爷头上撒尿来了?活腻了吗?”
张生见这阵势心里一虚,肠子都悔青了,我装什么英雄啊,陈无用这小子怎么还不出手啊!是想看老子被打死吗?既然已经出头了,便死要面子活受罪,不好再退缩,用手哆嗦地指着黄三:“你你你不要过来啊!我可是练练练过的,想活命快快快滚!”内心其实早都快崩溃了。
黄三一看张生既结巴又哆嗦的,乐的都不行了,徐步走近张生,一脚一脚的踹在张生的身上,每踹一脚,嘴上就跟一句
“张公子是吧?”
“当英雄是吧?”
“练过是吧?”
······
那边黄三不停的踹着张生,这边陈无用脑海中浮现出初中时的一件事。当时的陈无用比较瘦小,班里有几个玩的好的朋友,有次他们三男三女出去玩。
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突然迎面走来三个小混混,年龄比他们大好几岁,个头也要高出他们一头,女生当中有一个是班花,长得很俊俏,短发,性格也很爽朗,班里很多男生暗恋她,陈无用便是其中之一。
当混混从班花身边经过的时候,其中一个混混故意把他旁边的混混撞了一下,被撞的混混就撞到了班花,只见班花“啊”叫了一声,差点跌倒,几个混混哈哈大笑。当时陈无用愤怒极了,用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混混,混混被看的很不舒服,叫嚣着要过来打陈无用。
陈无用当时大脑一片空白,害怕极了,这时候陈无用的朋友文明出来解围,警告混混不要太嚣张,混混看着替朋友出头的文明,走过去一脚一脚的踹着文明,陈无用他们没一个人敢上去帮忙,眼睁睁地看着文明被一脚又一脚的踹着,内心把这些混混恨死了,身体却僵在那完全动弹不得······
多年以后陈无用偶尔会突然想起这件事情,每次想起内心就无比难受与悔恨,他恨自己的懦弱,对文明的愧疚成了他一生都解不开的心结,这也是他为什么后来要练格斗术的原因,因为他不想悲剧重演,他希望自己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
眼前的一切激活了他尘封的记忆,没想到张生这小子虽然没啥本事,但勇气倒是可嘉,这让他对张生多少有点刮目相看,不得不承认,张生比初中的他勇敢,他心底对张生产生了一种隐隐的好感与敬佩之情。
黄三又一脚狠狠地踹下去,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牢牢地钳住,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旁的昆仑奴正牢牢地抓着自己的腿,像被巨山压住一样,一动也动不了。黄三骂骂咧咧地想把腿拔出来,却完全于事无补,陈无用手一松,黄三顺着拔腿的劲,失去平衡向后倒去,直接摔了个四脚朝天,周围其他混混也都忍不住的笑出了声,又赶紧收住。
“妈的,你这昆仑奴多管闲事是吧?兄弟们,废了他!”
听到黄三的咆哮,众人将陈无用团团围住,随时准备进攻。
妈的,第三次被围了,我咋摆脱不了被围的命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