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日子,陈无用跟着邓小米几乎把京都逛了个遍,又去吃了好多次羊肉泡馍,店家都认识他了,每次一见他来,都不用问,点个头,一会小二就会端上来一大盆羊肉和两个胡饼。
不知不觉,几个月就过去了,陈无用也没遇到过危险,京都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元夕佳节。
就跟我们现在过年一样,元夕也是邓朝人最隆重的节日。
元夕当夜,陈无用要跟着邓小米去看看这繁华盛世的热闹景象,当然,得带着尚文和尚武俩小弟。
邓小米也很奇怪,自己的俩兄弟为啥平时谁的话都不听,但是陈无用让他俩干啥,他俩就干啥,可能是陈无用长得黑,能唬得住小孩吧。
陈无用和尚文尚武在都准备好了,在院内等候,唯独邓小米半天都不出来,小孩无聊的在地上画起了圈圈,嘴里还念念有词。
陈无用知道,女人梳妆打扮就是这样,希望在元夕结束前她能换好装吧。
半个时辰后,邓小米出来了。
陈无用一下看着眼前的邓小米,痴痴地愣在了那里。
只见她头上同心髻,一枚九凤明月钗轻插其中,轻妆淡抹,小巧的双耳上各挂一枚银边珍珠耳坠,一身素雪细叶长裙,再配上一双莲花软缎鞋,宛如仙女下凡。
太美了!
也难怪陈无用会痴痴愣在那里,哪怕是个女子,也会被邓小米惊为天人的容貌所折服的。
“大姐好美啊,大哥都看傻了!”邓尚武童言无忌。
陈无用才发现自己略有失态,赶紧转过身去,不再看邓小米。
邓小米抿嘴一笑,拍拍熊孩子的脑袋,这一家人就出去看灯了。
街上人山人海,卖东西的摊子栉次鳞比。
有卖灯的,卖伞的,喷火的,顶缸的,舞龙弄狮,一派节日的景象,好不热闹。
陈无用一下想起了以前过年的场景。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陈无用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热闹的感觉了。
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越来越没有意思。
以前还要一大家人团聚一堂,有几个舅姨,还有表哥表姐们,满满一桌子菜,大人坐一桌,小孩坐一桌,大人们边划圈边喝酒,吃完饭就打起了手搓麻将,小孩吃完饭就可以一起出去放炮放烟花,整个晚上都是不睡觉的,因为兴奋地睡不着。
后来过年就各过各的了,吃完饭就看无聊的春晚,不到11点就睡觉了。
但现在,年味好像又回来了,仿佛比以前更盛。
就这么跟在邓小米身后,他感觉很幸福。
可是,邓小米呢?他在人群中仔细的搜索邓小米,都没找到,人被他跟丢了。
陈无用在人群中疯狂的奔跑起来,大声地喊着尚文尚武的名字,可是人太多了,周围太吵了,没有人回应他。
路边有人开心地放着绚丽的烟花,豪华的马车载着贵府家的千金行在道路上,不时还有悠扬的箫声传来,伴着月光,周围的花灯和佩戴者各式华美首饰的女子交融在一起,宛如一幅画卷。
可是陈无用没有心情欣赏这些,他只担心邓小米去哪了,想要即刻把她找到。
跑过很长的大街,依然没有看到三人的踪影,要不先回去吧,她们找不到我有可能回家了。
陈无用跑回来时的地方,突然笑了,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卖糖人的铺子旁,邓小米和她的俩兄弟,就在那静静地等着。
“你们原来在这啊,害我找了好久!”陈无用埋怨道。
邓小米噗嗤一笑:“你是担心我?”
陈无用脸一红,但它本身长得黑所以看不出来,咳了一声,回道:“你倒无所谓,主要是两个孩子,这么小,走丢了就不好了。”
邓尚文不以为然道:“我们俩从小在这长大,闭着眼都能找回家,你是担心大姐吧?”
邓尚武也来补刀:“你是不是喜欢大姐啊?”
“别乱说!”陈无用打了一下邓尚武的脑袋。
用余光瞟了邓小米一眼,她好像脸红了。
陈无用见状,连忙扯开话题:“这个糖人啊,不仅好看,还很好吃呢!”
俩小孩齐声打断了他:“我们吃过。”
“时间不早了,我们也玩的差不多了,回去吧。”邓小米这么一说,其他三人便都跟着她往回走。
回房后,陈无用一直睡不着,可能是这里的年味激活了他不眠的神经,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映着月光,他坐起身,靠在窗前,情不自禁地吟起了一首词: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
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灯火阑珊处。”
人们都说稼轩是豪放词人,可这首词中,他也有铁汉柔情的一面啊。
邓小米啊邓小米,我对你的心意,你知道吗?
······
翌日,陈无用被俩小老弟吵醒,说是今天要去郊外打猎。
收拾完行装后,陈无用骑着马,尚文尚武跟邓小米一起坐着马车朝郊外出发了。
正值深冬,所以大家都穿的比较厚,锦帽貂裘裹身,陈无用从小都是怕热不怕冷的体质,除了内衬,就穿着一件青布圆领长衫,也不觉得冷。
郊外不比城中,无村落房屋,几乎没什么人,所以数月前下的雪有些还积在路上。
陈无用从马上下来,因为再往里走,就没有马车能走的路了,所以他索性跟着邓小米他们一起步行,将马拴在路边。
“耶!我要打一只老虎!”邓尚武在那欢快的跑着。
“尚武!回来,别乱跑,这里真的有野兽,跟着我们!”邓小米厉声叫道。
怎奈,邓尚武并不听她的话,做了个鬼脸继续跑开。
“尚武?”
邓尚武一听是陈无用的声音,立马乖乖地跑了回来,默默地跟在邓尚文后面。
邓小米愈发生气:“怎么?你不听大姐的话却听陈无用的话是么?他是你什么人?”她有些吃醋。
邓尚武埋头回道:“他是我大哥。”
邓小米立马被这句话噎住,气的跺了下脚。
陈无用略显尴尬,笑呵呵地开解道:“呵呵呵,小米你也别生气······”
“谁让你叫我名字的?”邓小米没好气地打断他。
不是你说······没人的时候······叫你小米吗······怎么今天又不让叫了······女人啊······真是阴晴不定啊。
陈无用发现不对,立马转向邓尚武训斥道:“从今往后,郡主的话那是必须听的,懂吗?再有下次,我就不认你当小弟!快向郡主道歉!”
邓尚武不情愿地“哦”了一声,转向邓小米,毫无诚意地说道:“大姐,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再也不乱跑了。”
邓小米转而又笑嘻嘻地摸着邓尚武的脑袋:“姐姐也不是生你的气啦,只是觉得这家伙把你给拐跑了,有些吃醋,现在我不生气啦!”
说着,瞥了陈无用一眼。
陈无用只能挠头傻笑。
不知不觉,已走到了林子深处。
“呦,真是巧啊,这不是小米郡主吗?”
听到这个声音,陈无用立马泛起了一丝恶心,是那种由内到外,发自内心的恶心。
只见龚相土跟着身后的几名护卫,正大大咧咧地向他们走来。
“上次一别,我们都已经有数月没见面了,没想到今天在这碰见,实在是有缘啊!”龚相土热情地看着邓小米。
邓小米没理他,陈无用也看出了邓小米对龚相土的厌恶,立马挡在了邓小米前面。
“龚公子,今日也真有雅兴,来这打到猎物了吗?”陈无用客气回道。
对方人多,他不想惹事,现在侯爷不在,虽然龚相土不敢拿尚文尚武他们怎么样,但一旦开打,可能会伤及无辜,所以陈无用表面上对龚相土还是很客气的,虽然心里已经吐了几十回了。
龚相土却不给他面子:“你一个昆仑奴,也配跟我说话?我问你了吗?”
“啊!”
正说着呢,龚相土突然惨叫一声,不知什么时候,邓尚武悄悄跑到了龚相土身边,对着他的大腿就是一老虎口,咬完赶紧跑到了邓小米身后,还对着龚相土做了个鬼脸,身手很是矫健,像一只活泼的兔子。
龚相土身边的护卫立马要冲过来抓尚武,被龚相土大声喝住:“干嘛呢你们?这是我未来的妻弟,跟我玩呢,退下!”
随后对着邓尚武讨好地笑道:“是不是啊?尚武。”
谁知邓尚武一点也不给面子:“我才不认识你呢,他才是我们大哥,我不想跟你玩!”说话的同时指着陈无用。
陈无用无奈地训斥道:“尚武啊,大哥都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咬不干净的东西,你怎么老是不听话呢,不怕嘴中生疮吗?你忘了上次你咬了我买回来还没洗的生猪蹄,嘴疼了好几天吗?”
邓尚武点了点头:“我再也不乱咬东西了!”
龚相土一听这话感觉不对啊,怎么感觉话里有话呢,但又察觉不出哪里不对。
但他现在很生气,虽然邓小米和她俩兄弟他不敢怎么样,但陈无用只是一个昆仑奴,跟龚家还有着杀亲之仇,再加上上次比武招亲大会上出的丑。
今天你陈无用可别想好好地离开,就是把你弄死了,也不会有什么后果,毕竟,你只是个昆仑奴而已。
“陈无用啊陈无用,你真是好威风啊!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在擂台上的飒爽英姿,这不,怕你无聊,今天找了几个人陪你好好练练!”龚相土一声令下,手下的有十名护卫便将陈无用围了起来。
邓小米想上前,陈无用用眼神制止了她,示意看好孩子。
随后冷笑道:“你也太看不起我了吧,上次我一个人可是打了有二十个人,就这十个人,怕是不够我打啊!”
可上之前擂台赛是一个一个上,这次是被十个人围攻,不过陈无用并不担心。
邓小米看陈无用胸有成竹,便拉着尚文尚武躲到了一旁。
“嗖”一支箭从陈无用背后射来,擦过了龚相土的耳边,向龚相土身后射去。
龚相土大怒:“谁暗算我?”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声咆哮,龚相土转身看时,只见一头身长两米,重几百斤的熊瞎子向人群狂奔而来,离人群不过百米。
龚相土大喊:“快!快救我!”
谁知他手下尽是些胆小之辈,早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龚相土吓得不能动弹,瘫倒在地,不停地哭喊。
熊瞎子越来越近,容不得陈无用再思考,太近了,射箭已来不及,他拔出刀,朝着熊瞎子来的方向奔去。
“我先看到的,别抢!”一名女子大喝一声,随后从陈无用身后策马奔来,身后紧跟着一名蛮族汉子。
陈无用顾不得那么多,眼看着熊瞎子近在咫尺,挥动巨掌朝离它最近的陈无用拍来,这一巴掌要是拍到,人一定是四分五裂。
说时迟那时快,陈无用紧握刀柄,侧身一闪,闪过熊瞎子的大掌,顺势一刀,砍向熊瞎子的脖子,这一刀力道十足,直接把皮糙肉厚的熊瞎子脖颈出看开一个大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熊瞎子受此一击,疼痛难忍,声嘶力竭地咆哮一声,张口便咬向陈无用,陈无用挥完刀还没站稳,没想到这畜生会出此一击,感觉躲不过了,便用刀来抵挡,心想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小心!”邓小米着急喊道。
只听“砰”的一声,像是撞钟一样,熊瞎子就被撞翻在地,陈无用定睛一看,撞倒熊瞎子的是个人!
那人随后将刀刺进熊瞎子的脖颈中,转动刀柄,熊瞎子挣扎了几下没了动静。
“是我杀的,所以归我们了!”那人看向陈无用认真地说道。
陈无用也没想要这头熊,直接侧身撞熊,还把熊瞎子给撞翻了,这还是人吗?咦,这人在哪见过!
“你叫······东方洪?”陈无用试探问道。
那人好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正说着,刚才策马的女子也下马走了过来:“东方洪,跟他说什么呢?你们认识?”
叫东方洪的蛮族汉子转头看向女子:“主人,我不认识他啊,但他知道我的名字!”
女子冷冷回道:“砍下熊掌给他们,剩下的找人拖回去!”
说完便转身离开,叫东方洪的汉子唯唯诺诺地点头,砍下熊掌扔在陈无用旁边,又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啊?”
陈无用笑道:“有一日,在京都城东,我看你在揍一个小贼,有人喊了你的名字,我就记住了!”
东方洪也傻呵呵地一笑:“原来如此啊,我就说在这儿也没认识什么人啊,不过你也挺厉害的,一刀差点把这头笨熊给砍死,你叫什么啊?”
“陈无用!”
“我叫东方洪,嗨,你都知道了。”蛮族汉子爽朗地笑起来。
陈无用也跟着哈哈笑起来。
龚相土终于不哭了,见熊已死,爬起来冲着东方洪道了声谢,灰溜溜地跑了,嘴里还骂骂咧咧,这群王八羔子。
不一会,东方洪的同伴赶来,一起拖着熊离去。
“你们住哪,改天我来找你!”陈无用冲东方洪喊道。
“城东嫃国驿馆!”东方洪回道。
各自回府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