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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嫃国公主

  自从上次狩猎与熊相遇后,邓小米下令连着几日不让陈无用出门,在家好好休养,陈无用其实也没受伤。

  但别人的话他可以不听,邓小米的话却是不能不听的,倒不是他惧怕邓小米,而是他其实很享受这种严厉的关心。

  一个人久了,生活就慢慢变得单调,三十岁之前的陈无用其实是一个追求极致自由的人,经常玩游戏通宵,几乎从不陪女友逛街。

  偶尔陪女友逛一次商场一路上还是连连哈欠,打不起精神,女友总说感觉像是跟一个木头在逛街,瞬间没了继续逛的兴致。

  这时候陈无用就会拿出他的一套自由理论来试图说服女友,既然你喜欢逛商场,我喜欢玩游戏,那休息的时候,你去逛商场,我在家玩游戏,这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他那时不懂,女友其实是想要两个人一起做一件事情,重要的不是做什么,而是两个人,为此他们吵了很多次架,最后他都会妥协说再也不玩游戏了,但没过多久,一切如旧,发生过的争吵只是在不停地重复罢了。

  最后女友实在受不了了,提出了分手,当时的陈无用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让女友走了,他不是不爱女友,只是更爱自己罢了。

  既然不能给她她想要的生活,不如给她自由吧,就这样,他跟自己谈了六年恋爱的初恋女友,分手了。

  之后他获得了自由,终于没有人让他十点半前上床睡觉,他可以尽情的通宵玩游戏;他也不用隔三差五地换衣服了,一套衣服可以穿好几个礼拜;想在家抽烟就在家抽烟,也没人让他不要抽烟了。

  但几个月后,他的内心就充满了空虚,游戏玩起来也索然无味,这难道不是他向往的自由生活吗?他最害怕的是每天晚上上床睡觉,诺大的双人床上只有他一个人,一屋子的狼狈不堪,他后悔了。

  他无数次拿起手机,想要给女友发给微信或打个电话,说我错了,你回来吧。但他最后还是没有去做,因为他偷偷地看过女友的朋友圈。

  她有了新的男友,是她的初中同学,男方追了她很多年,直到她跟陈无用在一起后就再没联系,陈无用也知道这个男的。

  陈无用每天都在朋友圈关注着前女友的新生活,这个男的会给她天天换着花样做饭,很开心地陪着她去逛商场购物,两人很快订了婚,看起来很幸福。

  浪费了人家的六年青春,从自己一无所有到还是一无所有,女友跟着他一起租房子,从未抱怨过,自己从未给过她什么,现在能做的就是祝她幸福吧。

  而他自己,应该永远都不配拥有幸福了吧。

  谁能想到,他会遇到邓小米呢,这种被人在乎的幸福感又回来了,比起满心欢喜这样的词汇,失而复得可能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感受了吧,只有失去过的人才懂。

  ······

  陈无用在房间发呆,邓小米却突然来找他了,陈无用见状连忙起身相迎。

  “是不是待的特别无聊?”邓小米问他。

  陈无用摇头:“没有啊,整天打打杀杀的,过几天清静日子也不错。只是几天没出门,有点想吃羊肉了。”

  说完陈无用还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看起来略显谄媚。

  邓小米皱眉:“去吧,天黑之前要回来!”

  “好嘞!”

  “等下,有一事我要问你。”陈无用刚想出门,又被邓小米叫住。

  “何事?”

  “你知不知道尚文尚武最近在搞什么鬼?他俩今天轮流来跟我讨要金珠,我问他们干什么他们也不说,你知道其中的缘由吗?”

  “不知道啊。”

  “好,你走吧。”

  陈无用悻悻离开,心想,这事要被邓小米知道了,就不好了。随后拍了拍自己兜里的几颗金珠,直奔老孙家而去。

  吃完羊肉时间还早,去哪逛逛吧,陈无用突然想起了东方洪,嫃国驿馆好像就在这附近吧,去拜访拜访。

  到了嫃国驿馆后,他发现这里比靖边侯府略小,但比起普通官员的府宅,那这里可是大手笔了,向守卫打了声招呼,守卫就进去禀报。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熟悉的胖子带着爽朗的笑声大步走来:“哈哈哈哈哈,陈兄,你终于来了!”

  陈无用也略微施礼:“其实我早想来拜访东方兄了,只是这两天事务繁忙,就拖到今日才来!”说这话的时候陈无用脸不红心不跳的。

  “哎呀呀,不说这些,里面坐!里面坐!”

  陈无用便跟着东方洪来到了驿馆待客的厅堂。

  待陈无用坐好后,东方洪也吩咐下人端来茶水。

  东方洪性格直爽,下人刚走,便又开口问道:“算上上次猎熊,我们两个也算是有两面之缘了啊!”

  陈无用纠正:“对我来说是三面之缘,只是第一次见面时,你还没注意到我。”

  “哈哈哈,陈兄说的是,不过说起那头熊,陈兄真是勇猛果敢啊,那一刀下去,那笨熊脖颈处像放烟花一样,那血是喷涌不止啊!”

  陈无用心想,比起你像推土机一样直接把熊撞翻,我这算啥?

  但还是客气道:“比起东方兄,我可就差远了,九尺高,几百斤重的熊瞎子,就这么被你一下撞翻在地,我可是从未见过像你这般铜头铁额之人啊!”

  “诶,要不是有陈兄你那一刀重伤笨熊,让它疼痛难忍,我那样撞上去,只怕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陈无用听到这句歇后语便本能嘴角一抽,苦笑了一下。原因是他有次在上班的路上吃着包子,刚好看到路旁的草丛里有条流浪狗,他脑海里马上便想起了这句歇后语。

  本着同情心,将包子扔向流浪狗,那狗可能是被砸疼了,追着陈无用咬了几条街,害的他上班都迟到了,还被公司罚了200,从此以后,这句歇后语在陈无用的字典里,变成了“肉包子打狗——被狗咬”。

  胡思乱想了一会后,又跟东方洪互相吹捧起来。

  ······

  听着他们俩这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吹捧,正在里屋看《孙子兵法》的纳兰迦罗实在受不了了,扔下书,走了出来。

  “公主!”东方洪连忙躬身行礼,陈无用像是被传染了一般,也一同行礼。

  “你就是陈无用?”女子高傲地问道。

  “正是在下。”陈无用看着眼前这位嫃国公主如实答道,此人身材高挑,不似一般的柔弱女子,身上除了高傲,还透露着一股英气。

  纳兰迦罗又问:“你之前好像并不在京都吧?”

  “我之前是黑虎营的一员,跟着靖边侯镇守延州,所以一直住在延州。”

  东方洪一听陈无用是从延州黑虎营来的,立马来了兴致,连忙激动道:“我听说有一个黑虎营的笨熊,打了胜仗后,还去把一个朝廷命官给砍了,你可认识此人?”

  “认识。”

  “哈哈,这个笨熊有点意思,胆识过人,真想结交一下,最后他怎么样了?”

  “你说的这个笨熊就是我,还活着。”

  “哈哈哈哈哈哈哈。”一脸严肃高傲的纳兰迦罗被两人的一问一答给彻底逗笑,捂着肚子笑了很久才停下。

  陈无用和东方两人只是四目相对,看着对方也不知道说啥。

  随后,陈无用也朗声大笑起来,东方洪见陈无用笑了,也跟着大笑起来。

  纳兰迦罗本来都不笑了,看着这两个傻瓜在笑,又忍不住地大笑起来。

  外面扫地的仆人探头进来,一脸茫然,喃喃道,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吗?同时他也很吃惊,因为他从未见过纳兰迦罗笑的这么开怀。

  也不知笑了多久,三人终于都停了下来。

  随后东方洪又认真问道:“你为何要杀自己人呢?”

  “你说那狗官?大敌当前,我们突出重围去找他支援,他却不肯出一兵一卒,我最好的兄弟和最敬重的将军因他而死,不杀他难泄我心头之恨!”

  提起这件事的时候,陈无用不禁又咬牙切齿,陷入悲伤。

  东方洪也被陈无用感染,安慰道:“陈兄为人,我甚是喜欢,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也罢,你现在在何处高就?”

  “我现在是郡主手下的昆仑奴,保护郡主周全。”

  “跟我一样,我也是我们纳兰公主的仆从,我们都是奴隶!”

  说到自己的奴隶身份,东方洪仿佛是什么至高无上的荣耀似的,丝毫不觉得低人一等。

  随后又悄悄对陈无用说:““我们公主别看她平时那么凶,其实她对我们很好的。”

  这话好像被纳兰迦罗听到了,马上厉声道:“东方洪!你说我什么坏话呢?”

  东方洪憨憨一笑:“公主误会了,我哪敢说你坏话,我是跟陈兄说你心地善良呢!”

  纳兰迦罗不再理东方洪,倒是看向了陈无用:“你既然是东方洪的朋友,那也自然是我纳兰迦罗的朋友,以后在我面前不用客气,你进出嫃国驿馆,以后没有人会拦你!”说完,转身回到了里屋。

  东方洪又凑了过来:“我们公主可能是喜欢上你了,她一般不对外人这样!”

  陈无用一惊:“你可别乱说,我一个昆仑奴,你们公主怎么会喜欢呢?这话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嘴上这么说,但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这个公主的反应确实有点反常,不然也不会让我随意进出嫃国驿馆啊,可我心里现在只有邓小米啊。

  “看把你给吓的,我们公主也没说要嫁给你啊,在我们嫃国,追求公主的人多了去了,其中不乏王公贵族的子弟,可我们公主一个都看不上,她不在乎身份地位,只喜欢强者!”

  东方洪这么一说,陈无用也觉得自己想多了,人家公主看得起自己,交个朋友而已,都怪这东方洪,嘴实在是有点欠!

  聊了许久,门外夕阳几近落山,陈无用也打算离开,便起身道:“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能结交东方兄和纳兰公主这样的痛快之人,是我陈无用三生有幸,我先回去了,我们改日再聊!”

  东方洪也起身将他送出门外。

  刚踏入靖边侯府,陈无用就发现门口站着一个人,阴沉着脸。

  “去哪鬼混了?吃个羊肉吃了一天?是不是偷偷去了一些不干不净的地方?如果是的话,那就别进来了,免得弄脏我家府门!”

  陈无用还一句话没说呢,就被邓小米连珠炮似的数落了一番,此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溜出去玩的小孩,在被家长数落,实在是哭笑不得,但又不敢笑,只能流露出一脸的委屈。

  随后哭丧着脸解释道:“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去打猎吗事情吗?我今天······”

  “你又去打猎了?那么危险为什么还去?是担心郊外的猛兽冬天饿肚子,所以去送上门当食物?那你怎么还回来了?怎么不呆在郊外呢?那些猛兽吃不到你不还是饿着肚子吗?”

  陈无用:“······不是······”

  “不是什么啊?还学会犟嘴了是吗?”

  陈无用嘴上无话可说。

  内心却在流泪,你倒是听我解释啊!

  “我去了嫃国驿馆!”终于说出来了。

  “你去那里做什么?”

  “那天打猎不是遇到一个叫东方洪的汉子救了我吗?我去上门道谢啊,免得人家说我靖边侯府的人没有礼节,我是为了你着想才去的啊!”

  此话一出,邓小米发现自己好像误会了陈无用,没错,陈无用现编的鬼话,她信了!

  “那倒是该去······反正没事就好了。”说完,邓小米自己房间走去。

  回房间的路上,邓小米觉得自己今天的反应有点反常,是我说的让他不要太晚回来,他回来的也不是很晚啊,奇怪,我为什么会这样呢,刚才实在是太丢人了。

  邓小米走后,陈无用还没有缓过神来,自己也没有回来很晚吧?邓小米为什么这么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数落。

  他想起了小时候被母亲苦口婆心训斥自己的场景,母亲的口头禅是“我是为你好才说你,别人家的孩子我还懒得管呢,是关心你才说你,你别不爱听”,那时候他内心满是反感,只会悄悄地回嘴“别人家的孩子,你说这些,人家也不听啊”。

  后来工作去了外地,回想起母亲的这些训斥,却倍感亲切,做人,有时候悲哀的事情,是想找个人来数落自己,但却找不到,因为陈无用现在明白了。

  那看似严厉的外衣里面,是满满的关心啊,有时候也许方式不对,但也不怪关心我们的人啊,我们只要默默感受他们的关心,不就够了吗?

  回到现在,邓小米是在担心我吗?想到这,陈无用开心的笑了,今晚应该可以做个好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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