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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8章 含沙射影

望岁余年 麋鹿撞南墙 2667 2024-07-06 15:17

  风水一词,

  最早下定义的是《葬书》。

  其中干练解释道:“葬者,乘生气也,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

  而曹友浩所言宅邸大忌,

  肯定就是生者之屋宅的阳宅风水。

  杜平川当然知道这些,但曹友浩的名头很盛,所以他就想先看看这人的水准到底如何。

  “自水绵长,发于高山融雪,其本身就寒冽逼人。而三岔置,又地处鹿吴山路与官家大道的岔口。那这夹抵之势,岂不就像是一张蓄势强弓?”曹友浩踱着步子,摇头晃脑道。

  但小妇人却听得一头雾水:“然后呢?这和我家小宝有什么关系吗?”

  杜平川抱着孩子,正站在墙角,他有些玩味地看着那曹友浩吃瘪。

  而此时,翁莱马上接过话头:“弓煞。大人想说的是这个吧?我略有耳闻,但不知这与小儿夜啼有什么具体的关联,还请你直言不讳。”

  曹友浩很是意外地瞥了一眼翁莱,他没想到,蓬安之外竟然也有人懂风水之说。至于藏在灯影之下的杜平川,他自然没意,只当是谁家公子外出历练的小跟班。

  既然有人知晓弓煞之名,曹友浩也不废话,于是他带着众人就跨出驿站,然后遥指码头栈桥:

  “你们看这红灯笼,又大又圆,映照得这半截栈桥又亮又宽,好似就像在对水中的魍魉招手!”

  确实。

  曹友浩说得在理。

  这码头的栈道,又不像过河长桥那般横跨两岸,而是半路则没。所以乍听之下,栈桥确实像是在给水魍魉引路。

  那如此说来,小宝在黄昏之际于栈桥玩过水,岂不是……

  小妇人惊呼一声,她催促翁莱喊来五六个啬夫,闹着就要招人把栈桥拆掉。这吵得小宝更是大哭不止,震耳欲聋,他抓着杜平川就不放。

  由此,场面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而这种局面,正是曹友浩所乐见的。他手敲木扇,故意引起众人的目光,然后他又摸着光秃秃的下颌,继而话锋一转:“虽然三岔置的风水如此险要,但其实,也不是没有破解的方法。”

  听到这里,

  杜平川心中已猜到下文。

  但小妇人爱子心切,曹友浩话音还未落地,她立即就道:“什么破解方法?大人你就当日行一善,赶紧告诉我们吧!”

  果然不出所料,曹友浩的眼底贪念一闪而过,他故作沉吟,然后在小妇人再三央求之下,终于摇扇道:

  “所谓秦镜高悬。你只需在三岔置的门匾之上,悬挂一面两寸有余的铜镜,就可以让从栈桥爬上来的水魍魉无处遁形。而你家的小宝,自然也可以就此睡个好觉。”

  “但这般神镜不常有。你得去蓬安城西找到一家曹记作坊,那里价格实惠,最便宜的也才五贯钱。”

  小妇人一听,马上千恩万谢地就揖过曹友浩,然后她抱走孩子,领着他就往大堂走,说是要设宴好好款待一番。

  秦镜高悬?

  杜平川知道这个传说。

  据汉代《西京杂记》所言,汉高祖刘邦率军先行进入秦朝国都咸阳后,派兵保护秦皇宫。刘邦巡视各库府,见贮藏的金银珠玉和奇珍异宝多不胜数,而最让人感到惊叹不已的则是一面宝镜。

  其镜身呈方形,宽四尺,高五尺九寸,通体明亮晶莹。人站立对着镜子,然而镜中的人影却呈上下颠倒之姿。

  人若按着自己的心脏处对着镜子,则能清晰无碍地看见自己的肠胃五脏;如果人身内患有疾病,那么对镜相照就能找出病灶之所在。

  据说秦始皇常用这面宝镜来察验宫中的侍从,如果其中有人怀有不臣之心,镜中则会照见这人的胆和心异常张动。

  当然,这种人下场可想而知。

  但可惜的是,后来项羽领兵屠烧咸阳宫,这面宝镜也被其带到江东的彭城,从此杳无音信。

  杜平川回过神,见翁莱一脸愁容地往回走,他连忙将拉住:

  “老兄,此去蓬安则有百里之遥,等你买回铜镜,小宝说不定嗓子都哭哑了。再说了,你一年俸禄才几石粟米,真能拿出五贯钱?”

  “……誒,那我只好连夜赶路,至于钱,我再想办法凑一凑。”翁莱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隐隐已有些哽咽,毕竟五贯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要知道,一只下蛋母鸡也才三十几钱。

  杜平川于心不忍,他不希望身前这个一眼就认出汉使节杖的男人——为生活所累。于是他让翁莱先进屋看看小宝的状况,然后他自己围着栈桥转了两圈。

  虽然曹友浩弓煞之说,讲得确实在理,但杜平川始终觉得他没找到问题的根源:

  水魍魉作祟,小宝已然中招,只有找到这事情背后的元凶,才能让他的影子恢复如初,也才能让他不哭。因为就算以后秦镜高悬,那也对现在的小宝没什么用啊。

  理清思绪,

  杜平川立即就想到————蜮。

  这种栖息在水中的小害虫又名射工,它口中含沙多游荡于岸边,专门喷射过往路人的影子而汲取精气。

  于是杜平川放出神识开始搜索栈桥周围的水面,但半个时辰过后,他却什么也没找到。最后他突然想起自己的人魂容易出窍,遂安坐于地,等待那片灰暗的世界降临。

  嚓!

  肉身低头,人魂离体。

  杜平川飘然站在栈桥上,抬望眼,自水滚滚从群山蜿蜒而来。沉浮之间,其中尚有无数看不真切的黑影在翻涌飘荡。他也不知那是水鬼,还是蓬安城内伪神座下的夜叉。

  只不过它们的体型都十分巨大,又黑又壮,倒是下游江心之处有一点光斑看起来比较柔和。

  但杜平川担心魂力用尽,对此也就没深究,于是他赶紧环顾四周,准备早点找到射工的下落。

  结果他一低头,赫然就看见脚下飘过来一只白边黑点的怪物。

  它腹下长着三只肉条,黑漆漆的与其说像是触角,倒不如说是脚。因为它正挥摆着肉条往栈桥上爬。而若硬要用一种动物来形容它,那鳖就与其差不多。

  而杜平川正纠结这丑八怪到底是不是射工,却见它张嘴一喷,一道污浊的泥沙就直奔他肉身而去。

  嗞啦——

  肉身的影子就腐蚀出一点圆孔。

  杜平川当即大骇,马上就从肉身醒了过来,然后他急忙掏出环首刀,就像插鱼一般猛然将射工扎个对穿。

  提到岸上之后,他更是毫不犹豫地乱砍一通,直到把这玩意儿剁得捡都捡不起来,他才长舒一口气回到驿站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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