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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2章-顿悟

望岁余年 麋鹿撞南墙 2655 2024-07-06 15:17

  昨夜,

  杜平川第一次睡得那么舒坦。

  若要是起床时,肩膀与大腿不肿得像一块块酵面团,那他会感觉更加舒坦。

  其实昨晚杜平川有心想给郭伯搭把手,但郭伯却以碍事为由,将他撵了出来。而临走之前,郭伯还交待要仔细背诵并参悟庆阳心法,说是今天一早就考核。

  “……呃,那只木牍呢!”

  杜平川睡前确实认真读过,但昨天运动量实在太重,他一分神,迷迷糊糊地就不小心睡着了。

  晨风一拂,杜平川早起的惓怠感就被吹掉大半,他赶紧瘸腿跳回卧室,进门就看见木牍掉在了床底。

  然而他捡起来还没来得及欢喜,就发现木牍有点不对劲:“~誒,这他妈上面的字呢!”

  该不是我睡觉流口水,

  把墨迹给舔了吧?

  杜平川一歪头,想想都觉得这事儿很荒谬,但转念到得罪郭伯的下场,小腿就疼得厉害。

  而他正去仓房找点墨水,想偷摸把字迹补上,却让背后一个戏谑的声音给叫停了。

  “你手里的木牍取材于楸树,质地非凡。”此人正是郭伯,他安坐在大梨树之下,睁开双眼又道:“既然你把庆阳熟记在心,它自然会返璞归真。”

  楸树——百木之王。

  其实杜平川对它最深刻的印象,除了长得很高,就剩苏轼在《格致粗谈》记载的那段话:“桐楸二树,花叶饲猪,立即肥大,且易养。”

  只不过他没想到,郭伯竟然有闲心收集楸树,还做成了木牍。

  要知道这楸树的叶子大如手掌,其本身又慕光,所以只生长在鹿吴山下的开阔地带。而那里常年有犬戎游荡,山高路还远,由此不知郭伯当时为这枚木牍折腾了多久。

  思及于此,杜平川感觉心中的庆阳心法,不禁又珍贵了几分。

  而至于刚才发生的糗事,他挠了挠后脑勺就当无事发生,腆着脸就问郭伯:

  “庆阳心法也不见得很长,为啥……非要用这么名贵的木材做成木牍?竹简它也能装下啊。”

  郭伯一宿没睡,精神不是特别饱满,但他说话反倒是铿锵有力:“衣食住行可以凑合,但读书,万万不能将就。”

  这段话,

  杜平川悄悄记住了。

  但郭伯却没在意这些,他话锋一转,就开始询问杜平川对庆阳心法的领悟。

  而杜平川前世虽然早就背诵过其中内容,但他……那是为了在女同桌面前卖弄文采,这一下问及从中的修炼感悟,他怎么可能答得上来?

  一时讷言,

  杜平川有点羞愧。

  此时南风忽起,万丈朝霞透过大梨树的千花百枝,映射在杜平川膝前,闪烁不定。

  而光影斑驳之下,他突然感觉胸口一热。

  点点文思如同酒糟,经过多日的沉淀,并逐渐发酵,继而让他窥得大道天机。

  于是他抬头,趁着这股灵光,然后嘴上越说越快:

  “大用外腓,意即道冲,用之或不盈。”

  “是以取天地之灵气,充以真体,然后才能返虚入浑,从而积健为雄!”

  本来郭伯见杜平川久久不语,多少有些失望,以为他与其他梨儿关子弟一样,难成大器。

  但其随后的顿悟倒也不俗,

  至少比安蓬城里那些纨绔浪子有前途。

  郭伯听后心中自然有些欣慰,但他脸上的喜色,却一闪而过,显然还有什么要说:

  “阿川,你我只是乾坤之间的过客,生老病死,也只是寒来暑往。所以天地之灵气,又谈何取也?”

  听到这里,杜平川就知道这堂早课,算是及格了。

  最不济,

  庆阳心法的头四句肯定是没问题。

  只不过郭伯担心自己骄傲自满,所以有意敲打,从而督促我再接再厉。

  于是杜平川顺着郭伯的思路,赶紧往下接:“记住了,天地灵气只能引导,不可强求。”

  而两人一番早课,

  不知不觉地已过半个时辰。

  简单喝点米粥之后,杜平川就跟着郭伯来到了药堂,说是今天的晨练不用跑步了,而是搬砖。

  原来,郭伯昨天连夜将五樽兵俑赶制出来了,只等烧窑之后,就可以雕刻魂力阵法了。

  而现在就是要趁着兵俑阴晾之际,赶紧搬砖修一个柴窑,这也不用太大,只要能将兵俑整个放进去就行。

  梨儿关被犬戎所劫掠,但砖头与瓦片,他们肯定无论如何也带不走。

  所以杜平川不用郭伯细致吩咐,他便选定离药堂最近的两处民居,一挑接一担地把砖头往晒坝搬。争取在天黑之前,能够把砖窑垒起来,再试一试火候的大小。

  其实刚开始,杜平川身上还有很强烈的酸痛感,但热开身之后,他反而感觉很畅快。

  估计是昨夜的药澡起作用了,或者方才早课的顿悟,让自己对四肢百骨的运作有了新认识。

  杜平川一边暗想,一边挑着砖头,随手扯起领口就要擦鬓角的汗珠。

  结果他刚低头,就看到胸前被犬戎小头领膝撞的那块淤青,好像已经消肿不少。只不过汉使符节之上的那八个篆字,倒是映得愈发清晰了。

  【维天布祥,天下康庄】

  郭伯……好像把那枚碎掉的汉使符节忘了?那正好,等我以后学会铭刻篆纹,再给他一个惊喜。

  杜平川挑着担子来回奔波,日上三竿之时,终于在晒坝旁边垒起两座高高的砖垛。

  而他在最后清理一处民居的时候,意外发现东墙底下竟还躺着三四具尸体,面容灰败。

  其实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她们是被砖墙压住,然后活活饿死的。

  “嗐……”

  杜平川摇了摇头,然后找到一块大草席,再把她们小小的尸骨送到白石滩归葬。

  回到晒坝之后,杜平川没把这事告诉郭伯,而修砖窑他又实在搭不上手,便一言不发地去翻晾兵俑。

  现在的兵俑,其实还是一些粗泥胚,头、手、双腿与躯干都分门另类的摆在架子上。而且它们的模样比较粗糙,需要烧成陶器之后,再敷细泥进一步修饰与细化。

  好在寒冬的阳光并不是很强,只要看理得当,搬出来晒一晒也无大碍。

  杜平川前前后后拖出来十几个架子,瞧这规模,以郭伯详尽的心思,他肯定预留了很多套配件。

  而杜平川忙完之后,正叉腰休息,突然就想起一件恐怖的事情:

  如此多的兵俑,

  这得烧掉几千担木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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