狖族,人如其名,就是一种擅长挖矿而居住在洞穴的种族。
他们身材矮小,力气不大,除了眼珠大得出奇,其实与汉家子弟的长相差不多。
从麻盖口中审讯的情报,还有前几天从莲花庄的观察来看,狖族在自水之畔、鹿吴之边,都有着绝对的贸易主动权。
原因很简单,
狖族挖矿实在是太在行了。
犬戎需要铜铁武器,而蓬安则需要灵石,但狖族对这两家却没有什么旺盛需求,倒是梨儿关所种植的高山红景天,他们反而爱不释手。
因为其貌不扬的高山红景天能够有效缓解尘肺病,他们通常都是用大车成批量的买,出手付账也最为阔绰。
梨儿关以后要不就专门种植药材吧?狖族实在富得流油,若是能与之搭上线,那一次所带来的收益绝对会比种庄稼高吧?
他们对蓬安的贸易顺差那么大,不知道他们用不用五铢钱?到底又怎么估价往来的货物?或者又有啥稀奇古怪的风俗?是不是也会修炼肉身呢?
杜平川尚不清楚狖族具体的生产方式,经济结构也有些摸不清,说到底,他现在对狖族的猜想,也就是一群战力不怎么样的矿工。
毕竟在这个世界,
到底还是武力至上。
一来二去,杜平川觉得狖族离自己的生活还是太远,就算猜透也没啥大用,于是他甩头将其信息搁置到一旁,抬手就翻起今天打扫战场的收获:
座头狼重约千斤,最后收得骨肉大约在八百来斤,足足挂满六七个晒架。
此外犬戎曾在寨门外驻扎,他们仓惶逃窜之下,剩下五十余顶厚实的帐篷。这些布料虽然粗糙,但正好可以交给绾娘做些耐磨的衣服,平常干活也用得上。
还有就是零零散散的兵器,仅是大如搓衣板的弯刀就有十几柄,现在正堆成小山放在仓房。
剩下的就是一些犬戎行军的家当:熏得黢黑的吊壶,能当澡盆的大锅,扎营的麻绳,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肉干。
最让杜平川惊喜的则是主帐之中那几只水囊,里面满满装的都是雪白的细盐,最少也得有两三升。
至于那些最先被网住的山魈,因其是瘴气所生,血肉实在腥臭得要命,早就被剁碎扔进粪坑沤肥了。
当然,那面火旗乃是此次打扫战场最重要的收获,有了这面神旗,我只要搞清楚御使口决,说不定就能把这份神力占为己有。若要是能直面沟通那樽炎之灼灼的神祇,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杜平川信笔在竹简记下此次冲突,并且特意强调了那神祇,然后他合拢《梨儿关志》,感觉收获还不错。
可惜就是老子受伤了,
铺在青石板也被打坏不少。
没事儿,反正最近两天差不多就要大雪封山了,众人正好有空,恰好可以好好修一修,顺带着也能把兵俑回炉重造。
杜平川安慰着自己,心情一下就畅然开朗,以后两三月,梨儿关应该就没啥大麻烦了。
此时,新垣庖见他突然长呼一口气,便在身后笑道:“大人,我说它果然有效吧?你刚才还不信呢……”
岳生刚才在座头狼掏出的脑浆,现在正被新垣庖敷在杜平川左肩的牙印之上,倒不是梨儿关重口味,喜欢凌虐尸体。
而是座头狼在众人眼里,到底还是一条体型比较硕大的狼犬,所以被它撕咬了,很有可能就会感染瘪狗病。
杜平川记得《左传》就描述过:
国人之瘪,无不噬也。
而到后来的《肘后备急方》,就进一步在观察中总结出经验:凡捌犬咬人,七日一发,过三七日不发则脱也,要过百日乃为大免耳。
意即如果被狗咬了七天就会发作,如果过了二十一天不发作,基本上就没事了,但要过一百天之后才能彻底放心。
同时其中也给出治疗方案,先炙火拔出恶血,再清理伤口,继而便用伤人之犬的脑浆敷一敷,最后就要看个人的身体素质能不能恢复了。
总而言之,杜平川谈不上对这治疗方案深信不疑,……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吧?
于是他谢过新垣庖,这清理伤口的事本是郭伯答应亲自要做的,但刚才与其闹得不愉快,那就只好先麻烦这小姑娘了。
誒,可惜。
此时杜平川想起自己已升到内境三层天,本该向郭伯请教如何内视经络,可惜现在两人关系有点破裂,倒是把此事给耽误了。
若是能内视经络,从而看清四肢百骸的运作,身上这些伤可能会更好处理。
摇摇头不去想这桩糟心事,杜平川坐在书案前就开始吃饭,而与新垣庖混熟之后,他也就不端着杜大人的架子了,想箕坐就箕坐,想趴着就趴着。
柏枝烟熏肉,粟米油脂饭,干炒斑鸠,还有一些点缀葱花的雪菇碎骨汤。
香气扑鼻,
令人食欲大振。
杜平川扒拉着饭碗,时不时喝上一口热汤,而屋内炭火明旺,衬得雪夜静谧之中格外多出几分温馨。
“雪菇还没吃完?就算大如水桶,它也不能吃十几天吧?”他见新垣庖不说话,就随口聊道。
梨儿关许多食材都放在粮囤,差不多都要经新垣庖之手而进行处理,她当然知道大致情况:“哪里,这几天不是又在飘小雪嘛?果园都长有不少雪菇呢。”
啧——
果园长势不妙。
要知道雪菇这东西大多都长在枯木周边,那它一泛滥,说明果园有不少老树没有挺过寒冬。
而新垣氏大多有夜盲症,一晚上就有点抓瞎,杜平川还指望这些水果改善一下,由此看来,果园特别需要精心照顾。
杜平川身上有伤,行动多有不便,新垣庖闲得没事也就顺手帮忙夹夹菜,搞得他倒有些不好意思。
“麻烦你去将院内的青棘子搬进来吧,这么冷的天,可别把这些宝草木花仙子给冻坏了。”杜平川不习惯与小姑娘靠得太近,便托辞道。
前两天北风呼啸,青棘子早就被他移栽至陶瓮,而掘土挖根之下,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会不会因此受伤。
陶瓮比较大,里面又装着不少土,新垣庖蹬着步子好不容易才将它推入房内。
结果刚进一门,杜平川就看到青棘子蔫了,枝叶内卷,几颗苞芽也是枯黄不已,而整个植株就像被火燎一般,无精打采。
我草,
一天没注意,就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