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
杜平川一刀就插在矮个犬戎的脖颈之上。
捂紧血流如注的伤口,矮个犬戎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飞速流逝,他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这个干瘦的男人,然后一头就栽倒在地。
他为什么敢动手?
汉家子弟不全是窝囊废么!
一滩暗红的血迹带着惊诧从杜平川脚下蔓延开来,这吓得高个犬戎当即酒醒,他心中大骇,提拳就朝杜平川的面门轰去。
啪!
杜平川伸掌硬接下这一拳,然后五指合拢,用力一捏,眼盯着高个犬戎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扭曲。
“麻盖!我老大是麻盖!”高个犬戎的拳头发出阵阵脆响,手骨尽碎,但这仍不妨碍他搬出背后的靠山,“他是蓬安城的亲兵统领!”
原来上午在莲花庄碰见的那个小头领,名叫麻盖,他竟然还做着往山外贩卖货物的生意。
呵,难怪你们这么残暴,根本不把汉家子弟的性命放在眼里,竟是那麻盖上行下效而一手调教出来的。
杜平川一听他溢于言表的威胁,顿时恼怒不已。于是他手腕外翻,然后趁着高个犬戎重心不稳,一脚就将他踹得跪地不起。
“小哥,你刚才不是想当真男人吗?”杜平川抽出血迹斑斑的环首刀,然后抛给那个年轻的纤夫,“喏,机会来了。”
“啊啊!游侠饶命!饶命!”
高个犬戎感觉局势不妙,张口就喊,但杜平川一丝一毫都听不进取。他一搭手,瞬间就将其下颌给拆掉了,而岳生则龇牙咧嘴地瞪着他。
听着呜咽的哭饶声,小纤夫握着刀显得格外激动,而他的呼吸也在不知不觉之间变得愈发急促。
此时高个犬戎已经认命地闭上双眼,但旁边的纤头却夺过环首刀,然后双手就递还给杜平川:
“大人神勇,想必昨天连夜被通缉的那个人就是你吧,那个伏虎英雄,那个西进派余孽吧。
“先生好眼力。”杜平川见自己一眼就被陌生人认出身份,难免有些诧异,于是他收刀擦着血迹又说,“不过我对你实在有些失望。”
“失望?我一介小民也值得大人失望?你转瞬之间就解决掉两头犬戎,确实神武非凡。你就此不仅留下除暴安良的好名声,还收获了酒后的谈资。”
“但是我们呢?但我们这群纤夫呢?”
“你信手杀掉两只押船的犬戎,可麻盖怪罪下来,我们又怎么应付呢?”
纤头这番话说得声音很小,语气也极为平淡,但在小纤夫听来却像一盆兜头淋下来的冷水,顿时就浇得他斗志全无。
是啊。
生活很不容易。
纤夫这种苦力确实很辛苦,风湿又骨痛,但这总比那些靠天吃饭的锄把式强啊。
只要我卖力拉纤,一定就不会饿死在寒冬,哪像莲花庄的猎户与樵夫莫名就死在山中?
小纤夫感觉纤头说得很有道理,他递给杜平川一个抱歉的眼神,然后擦了擦自己身的泥土,转头就要把跪在地上的高个犬戎扶起来。
“哈哈,你的同胞愿意陪我开快船玩命,你干嘛多管闲事?”高个犬戎推开小纤夫,一骨碌地就从地上爬起来将下颌复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平川又道,“我保护航道,还给这群泥腿子饭吃,而你呢?”
“当真男人有个卵用!”
“可不能吃饱饭!”
高个犬戎大笑,揉着手掌就对杜平川嘲讽道,全然不顾后者手里还握着血迹未干的环首刀。
“各位,你们日夜操劳却食不果腹,这到底是谁的过错?你们跋山涉水,拉着千斤万担的货船来回往返,却不得其丝毫,这又是谁的过错?”
“犬戎不识五谷,认为大家吃的是草籽,而他们不事生产,却能肆意宰杀我们的老牛下酒。但你们呢,连最便宜的狗肉都因为这群狼头人身的妖孽而吃不上!”
“那我杀掉他们,还让大家摔死在险滩,难道真的有错?”
杜平川说完,一记手刀就将高个犬戎敲晕在地,他看众人神色不一,马上又道:
“实不相瞒,那个所谓的亲兵统领麻盖,之所以走路不稳,乃是因为在我手底下吃过败仗!并且我既然能诛灭虎妖,那犬戎又有何惧!”
此时岳生适时将虎妖毛皮抛在地上,众人见此,无不瞠目结舌。
“敢问大人到底想说什么?我们并不好糊弄。”纤头翻了翻毛皮,感觉其中百兽之王的余威尚存,便望着意气风发的杜平川直问。
“跟我回梨儿关吧!”
“那好处呢?”
“许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
“不错,我代大家记在心中了。”纤头拱手向杜平川再拜,然后举起岸边一块碎石,啪地就砸在高个犬戎的脑袋上,“一直听说西进派的余孽善于蛊惑人心,今天听你一席大话,果然名不虚传。”
纤头既然做出表率,小纤夫就知道自己身在蓬安再也不能回头了,于是他振臂一呼,带着众人就将头破血流的高个犬戎砸得稀碎。
“大话可不能当饭吃,而大家此去梨儿关,却一定能吃饱。”杜平川踢开犬戎的尸体,然后一脸认真道。
众人将信将疑,
但杜平川安排的事宜却依然照做。
将两具犬戎尸体扔进水里喂鱼,又赶紧将车船内的货物全部搬到岸上,然后也没看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就一股脑地让郭伯尽收于弥戒之中。
因为此时耽搁已久,说不定莲花庄的司市就已经派兵来追查车船的下落,那一旦发现纤夫生乱,指不定就要痛下杀手。
同时,杜平川为天黑之前赶回梨儿关,就赶紧督促纤夫扔下那些锅碗瓢盆,只要带上家人,那到梨儿关就可以想办法再添置。
而到鹿吴山下的路口,他却发现身后的纤夫却明显少了四五,看样子,其中还是有人不相信自己刚才的那番许诺。
不过,
却也有例外。
那个赶着牛车的樵夫,完全没有参与到刚才的动乱之中,但他却拖家带口地跟了上来。
“就算蓬安追责,也不会牵连到你的头上,你何必冒险跟我回梨儿关呢?”杜平川很好奇,想着是自己刚才那番许诺打动了他。
结果这樵夫果真坦言道:“我确实没事,但蓬安收税又多又频繁,我想换个地方的生活生活。”
“哈哈,那你选对地方了。梨儿关多山林,你又有一只大耕牛,肯定丰衣足食。”杜平川帮他把柴车卸成零件,然后又挑起两块最大的车轮,“除了劳作公田,剩下的东西全部归你私有。”
樵夫大喜,众人就此也听在心上,顿时也开怀不已。